董烈阳如同一座雕塑一般僵在了当场。
“想不到老子一把年纪了,还要靠自己儿子的名声来办事,真是羞辱啊……”男子摇头晃脑地哀叹道。
董烈阳深吸一口气,问道:“怎么证明?”
男子道:“我没有办法证明。但是你两年前,刚刚离开轮椅,而现在,楚羽就坐在轮椅上,比你当年的境遇更惨。”
董烈阳霍然起身,沉声问道:“他现在在哪里?是他需要我去西南抗蛮吗?”
男子摇了摇头,道:“不是,纯是我自己的意愿。因为现在整个江湖,只有你,得了这墓穴主人地精髓。而如今想要抗蛮,没有这些老祖宗们传下来的智慧,和螳臂当车无异。”
男人陡然向前踏出一步,作揖行礼,躬身沉声道:“楚苍,替中原西南百姓,替整个中原安危,请你动身出山!”
……
长安城皇宫之中,萧正风猛然回首转身,眼睛死死地盯住北面方向。
他藏在双袖之中地拳头微微颤抖,就算是他努力克制,也无法做到完全平静。
侧脸之上渐渐有青筋爆起。
一旁侍奉地宫女看到了萧正风的异状,惊得花容失色,生怕是自己哪里没有做好引来了皇上这突如其来地愤怒。
察觉到了自己的失态,萧正风缓缓吐出了一口气,尽可能地将自己的心情平复了下来。一向性情温和而大气的他破天荒地没有出言安慰宫女,只是走到窗前,负手而立。
数十年筹划,绝不可功亏一篑!
楚羽、吴央,你们好不容易活下来了,可不要再一意孤行,继续往火坑里跳了!
他的拳头松开而又握紧,拼了命地将心中那抹即刻赶赴草原上的冲动抚平。
终于他恢复了常态。
转身看向那一丝声音都不敢发出来的宫女,萧正风蓦然一笑,轻声道:“别怕,去,替朕将两位丞相一同宣来,朕要和他们又要事相商。”
……
一位长衫老者背着行囊,行走在蜀地的青山绿水间。
来到这座城池跟前时,老人拿手搭了个凉棚,仔细端详了一会儿,赞叹道:“百姓安乐,一城方才有气。有气,乃活。”
老人入城,在并不喧嚣的街巷里随意晃悠着,眼中的赞许之色越来来越浓,老人的心情也越发欢畅,到了最后,他竟然还摇头晃脑地哼起了家乡的一首歌谣。
到了接近黄昏的时候,老人这才在街边找了一家小小的酒肆,要了一碟盐水花生,半斤浊酒,半斤牛肉,自斟自饮了起来。
老人的酒量似乎并不是太好,半斤酒还没饮到一般,便已经是眼神迷离面色通红的好笑光景了。只见老人将两根筷子都握到了一只手里,腾出了另一只手来,捻起一片牛肉丢入口中,一边嚼着,一边便开始拿筷子敲起了盘子的边沿。
叮叮咚咚,清清脆脆。
渐渐的,不大的酒肆里,所有酒客的目光都被这个有趣的老人给吸引了过来。店小二一开始还嫌晦气,想要出言制止老人的行为,但是眼见热闹已经被烘了起来,他也只好作罢。
兴许是酒壮人胆,老人竟然是就着这拍子高声唱了起来。
“少小离家,行山走水,全忘了爹生娘养;
长衫仗剑,嬉笑怒骂,也引过羞赧小娘;
涂炭否,兴衰否,不过举头三尺,懒得去想;
一转眼,悲欢离合看尽,醒木一拍惊堂!”
老人晃晃悠悠站起身来,手中筷子啪嗒坠地,却全然没有影响到他的癫狂神色。
他手持酒壶,一步三摇的来到一位明显是女扮男装的客人桌前,一口将酒饮尽,轻声道:“龙腾岂知竟入笼!悲哉,悲哉!”
客人脸色淡然,同样轻声回应道:“老先生何以教我?”
“莫怕,老夫此次前来,便是要助你一臂之力。”老人坐下,整个人已经无法坐直身体,瘫倒在桌子上,双眼微阖,犹自喃喃道:“醉后不知天在水,满船星梦压星河……”
……
陈峰将整个身子都压在马上,眯着双眼,听着不远处传来的阵阵杀喊声。半晌过后,他狠狠地朝地面上吐了一口口水,扭头对身后整整三百整齐的人马高声笑骂道:“瞅见没有?终究不是中原的江湖人!江湖人打架,一对一叫公平,好几个打一个叫以多欺少,十几个打一个叫不要脸!是会被人戳着脊梁骨骂得祖坟上冒青烟的!现在呢?胡子们一万人,竟然逮着咱们五六个中原人就是一顿揍啊!兄弟们,这能忍?”
回应他的是如同浪潮一般的声音:
“不能!”
陈峰眼中一抹如野兽一般的兴奋闪了过去,他大笑三声,策马扬鞭!
“那还等什么?兄弟们,杀!”
三百人如同奔雷,冲向了一万人组成的包围圈。
如同撼树之蚍蜉,挡车之螳臂。
却义无反顾。
陈峰在心中默默道:
楚羽,两年前,为了真正能将罗恒罗阳手中的玄罗宗推翻个彻底,我带人杀了你们长青门不少的弟子。这是江湖血仇,你我二人,理应见面红眼,你死我活。
但我心中有愧。
如今我虽心愿未了,但将这条命豁出去的胆气,却依然在!
楚羽!我欠你长青门的命!今日还给你!
我死之前,不会有任何一骑,靠近你的轮椅一丈之内!
这才是咱们中原江湖的规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