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就是咱掌柜的定的规矩,谁都改不了。掌柜的说了,他开的是酒馆,不是餐馆。卖的是酒,不是菜!在咱们掌柜的眼里,那些喝酒还要点菜的家伙,都不是真正的饮者,他也懒得去招呼那样的顾客。”小二说道这里笑了起来:“不怕女侠你笑话,咱们家那仙人醉,说实话,你要是让我喝,我还真喝不出来有什么好,刚才我跟您讲的那些,那都是我掌柜的说的,我记下来的就是了。其实咱们倒也不是什么下酒菜都没有,醋泡花生,您看您需要么?只不过可能价格比酒还贵点儿就是了。”
她想了想,觉得自己一时半会儿还到不了酒鬼的那个层次,荷包里也并不缺钱,于是便点了点头。
小二一边起身去给她盛花生,一边继续说道:“咱们这酒馆啊,摊上了个不负责任的掌柜的,于是就苦了我这个小伙计。以前的时候倒也还好,掌柜的规矩再多,好歹还在店里待着,后来啊,他有个朋友来找过他之后,他便开始三天两头的往外面跑,结果弄得不少人都以为我才是这间酒馆的掌柜的呢。”
她有些好笑地说:“那不会,掌柜的不该打扮得像你这么寒酸。”
“哎呀女侠,您这话就有些伤人了哈。”
嘴上说着伤人,可明显没往心里去。将花生放到她地桌子上,小二笑道:“您别看现在馆子里除您之外再无别人,那是因为咱这铺子正是上人地时间,是在子时之后!别的郡城咱不知道,就长安,子时之后还开门营业的,就只有我们一家!所以啊,咱们这生意都是晚上才开始做。您呢,我也劝您,也别在咱们这里待太久,现在是晚饭点儿,没人来,等在过上两个时辰,咱们这小馆里就开始鱼龙混杂喽。”
她笑道:“知道了。”
从这之后,两人便不再说话,小二忙活着将酒往方便处一坛一坛的搬着,她便自斟自饮,嚼着醋泡花生,想着自己的事情。
半个时辰之后,一个身穿长衫的年轻男子走了进来。
小二眼睛一亮,大笑一声道:“吴哥!你怎么来了!”
被称为吴哥的年轻男子笑道:“我为什么就不能来了?”
小二显然是和这个吴哥关系不错,一边哈哈笑着一边将一坛女儿红搬到了这吴哥落座的桌子上,笑道:“吴哥,今天喝这一坛!算我请你的!”
吴哥笑道:“呦?还请我?不怕被掌柜的扣工钱啊?再者说,这么大一坛?十斤酒?喝不到一半儿我怕是就得撂在这儿了吧?”
小二嘿嘿笑道:“反正酒我请了,剩下的我可就管不着了。”
这吴哥显然是熟客,三两下便拍开了酒坛上的泥封,而后给自己满满的斟上了一大碗,一仰头,将之一口饮尽。
他饮罢赞道:“果然好酒!”
微微转头,这吴哥看向了她,微微一笑,开口道:“姑娘一身风雪味道,是从北面过来的吗?”
她闻言转过头去,看着年轻男子,有些懒洋洋地说道:“眼力不错,内力气魄也不错,想来也是一个小宗师吧?”
吴哥笑道:“看来姑娘不仅是北面前线所来,更是高手啊!来,我敬姑娘一碗!”
她一怔,然后下意识地学着那人举起了酒碗,一饮而尽。饮罢之后,她心想道,原来这就是男人地江湖啊?感觉还不错。
酒是最后一碗酒,喝完了自然便要走了。
她付过钱之后,转身便向酒馆外走去。
再踏出酒馆前地一霎那,身后那吴哥突然悠悠地吟了一句诗。
“古今多少不平意,磨损腹中万年虫。”
她心中微动,身形顿了顿,却终究是没有回头,走入了外面的黄昏之中。
黄昏之后,便是一片深沉的黑夜。
初春时节,天仍然黑得很早。
年轻人转过头来,看着已经是面目狰狞咬牙切齿的酒馆小二,微微一笑,倒了一杯酒之后向小二推了过去:“你现在应该照照镜子,真丑。”
小二端起酒碗,一饮而尽之后,脸色依然阴沉。他看着年轻男子,怒声道:“吴克敌!你要弄清楚你自己的身份!你是他的弟子!而我,是在执行他的命令!”
吴克敌笑着摇了摇头,又将酒碗拉回了自己的身前,给自己又斟了一碗,轻声道:“你那么大反应干嘛?反正她也已经将那碗酒喝下去了,知不知道真相,还重要吗?唐门门主亲自配制的方子,你还担心会出现什么意外吗?”
小二眼睛瞪得更大了一些,怒道:“可她是唐门门主的弟子!鬼知道唐门门主有没有将这个方子传给过她!”
吴克敌沉默了。
小二冷哼一声,撂下一句:“要是出了什么意外,你就等着跟你师父好好解释解释吧!”便回到了自己屋中。
吴克敌喃喃道:“是啊,他是她的师父,而现在,却要……”
他惨然一笑,伸手将酒碗送到自己嘴边,一饮而尽之后将酒碗摔了个粉碎。
“这他妈的都是什么世道!”
……
鹅黄衣裙行走在山水之间。
姑娘的眼中闪着依稀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