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桦打着了发动机,侧过头看着那两支手枪在她白皙的手中转动。枪支的肃杀与手部线条的柔顺形成奇妙的对立统一。这些日子和她在一起的日常几乎都快让他忘掉她拿武器时的样子,而这一刻年轻女人突然就又成了那个所向披靡的顶级携带者。
“嗯,功能还正常,看起来他们没瞎改什么。”安年将沙漠之莺放回箱子中,转而冲江桦道,“话说回来,你们的主管比我想的要心宽啊。刚才那个人说,这两把枪被送到这里,是为了破解上面的技术。现在没破解出来还好,如果真发现点什么,那到时候不是不打自招了么?”
“他是想要用战利品的名义去遮掩的疑点吧。”江桦瞥着她手里的枪,“经过那样的一战,如果说什么都没剩下更显得欲掩弥彰,说不定就会有人去调查我们销毁那些上时代机械的事情。相比之下单纯武器上留下的技术更少,能应付上面的追查、也不会暴露太多。”
“啊呀,那看来是我想当然了。你们这一个个看着面善,玩起战术来比谁心都脏。”安年点点头,“话说回来,你就这样接管了梁理事的那些权限,不会有人怀疑么?我看刚才那人就没怎么信。”
“只要涉及到上个时代的事情,怀疑是避免不了的,无论权限在我手上还是他手上都一样。”江桦说,“既然这样,与其把主动权交给他,由我们来做是更好的选择。”
“这可真是挟天子以令诸侯啦?”
“号召其他猎人的调遣权之前就有了。主要问题是现在不能排除猎人内部有卧底的情况,为此需要他手上的档案。”江桦顿了一下,“而且,近期也不好让他再有什么动作。”
一阵沉默。
“说是在限制…其实你们也是在袒护那位梁理事吧。”安年转过头看着他的眼睛,轻声说,“这种事情谁来干谁就涉险,一旦爆出来,最危险的就是他。而且关于那个所谓的帝国谁都不知道具体,你们也不想再让白狼去面对那些。”
江桦并没有直接回答她的话,只是扭过头去久久地凝视着窗外的风景。已经是中午,但这个时节的天子城正经历着第一次降温,裹着大衣和秋季外套的人们匆匆走在街上,从偶尔露面的小摊上买小吃。
这座庞大的城市中有数百万人复制着这样的生活,日复一日好像会永远这么繁忙地周转下去。但这样的表象下,或许就隐藏着最顶级的凶兽和最神秘莫测的野心家,到那时这座城市会怎么样?那个上时代遗落的人偶在注视着一切的时候,又会是怎么样的心情呢?
手机振动打断了沉默的空气,他将其拿出口袋接起,屏幕上是一个匿名号码,证明来电人打的是加密通道,隐藏了可被追踪的IP地址,作风之细致可见一斑。
“国境和城区的出入记录我都已经查过了,没有可疑人员的痕迹,否则他们也不会轻易让我接手。”电话那头的声音清冷,“当然,不排除记录被修改的可能。”
“出入记录也能被修改么?”
“这需要进入内部最底层的数据库,平常来讲没有可能。但谢春儿有能力侵入军方的中控系统,而且看起来这还不是她能力的极限。当然还有另外一种情况,就是守国境的人中本身就有她安排的人,从之前的事看来,她能做到这点。”
江桦绷起了脸色:“如果是这样的话,受影响的应该就不止边境的网络了吧。”
“当然。最底层的数据库都沦陷的话,倾巢之下,岂有完卵。”荆明这么说着,却依旧透着独属于他的冷静,“但现在她还没有进一步行动,抓住这个空档,或许就是翻盘的机会。”
“你那边缺少什么?”
“实时反馈,我需要把大型网络整体梳理一遍,需要有人配合。走城域网的话,城市天眼系统是最好的检测方式。”
“你的意思是,从天眼里找漏洞?”
“是。如果谢春儿真的返回了城里,那天眼肯定会留下痕迹。但之前夜莺总巢曾经屏蔽过周围的信号,她这次可能会用同样的的手段隐藏自己的行踪。不过反向推理,如果能找出那个被屏蔽的地方,那想要找到她的下落一样不难。”
“我知道了。”江桦思考了一秒,接着道,“工作完成之后尽快回来,不要在记录处逗留过久。如果真有夜莺残党的话,或许会对你不利。”
“要是那种情况,谢春儿的本体就很可能已经回到了城里,那时候你们才是第一个接敌的。而且,比起她本人露面,残党如果真有什么行动,那反而是引蛇出洞最好的机会。”
电话在这里挂断,安年紧接着就凑了过来:“这是你们那位指挥吧?真没想到,十几年过去他会变成这种人啊。”
“怎么?”
“本来我还以为,也就你这人属背锅侠的,什么都往自己头上揽。”安年撇撇嘴,“结果现在发现,合着你们一队人都是这样。爹疯疯一个,娘疯疯一窝啊。”
“什么一窝?”江桦擦汗。
“只是打个比喻!”安年一瞪眼,“看你们在会议室说得那么吓人,真以为你们要把梁理事怎么样了呢,到头来还是在替人挡刀。”
“你还在忌惮他么?”江桦转头问道。就像白狼并不能完全信任安年一样,安年也同样没有像他们一样信任梁秋的理由。
“如果是单独听了那些话,他和谢春儿走得那么近,我肯定不能放过他咯。”安年撩起耳边的一撮细发,轻笑道,“不过,这次我能理解的啦。道理其实和对小弦小竹一样,只不过有些人呢,需要保护是为了她们的到来;而另外一些人呢…需要保护的就是他们的退场了吧。”
江桦静静地听着她这么说,一时像是有无声的时光凝练在车厢里。安年说完同样出神地发了一会呆,但仅仅是几秒之后她便回过神来,甩了甩头,表情随之回归正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