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静静地等着王里正平息了心情。
王里正先看向人群里的一个妇人:“三斤娘。”
妇人刚刚将怀里的孩子哄睡了,突然听到王里正叫她,她怔怔地抬起头。
王里正招了招手:“你来,你赚的银钱最多,有两贯二百三十文。”
三斤娘朱氏是个少言寡语的妇人,生得也不好,身形比寻常女子还要矮小些,生的第一个娃娃,也就是三斤,用朱氏婆婆的话说,比小猪仔大不了多少,全都加起来也就三斤肉。
朱氏的男人去年冬天没了,两个老人,两个孩子的重担一下子落在朱氏的身上,朱氏一度觉得不如死了干净,直到三斤突然病倒了。
朱氏还记得三斤看着她的目光,竭力地想要安抚她,三斤说:“娘,我不怕,就算我死了,我也不知晓,也不会觉得难受,再醒过来的时候,说不得又是您的儿子了,再说我走了也好,剩下粮食能给您,您吃的太少了……我看着难受。”
朱氏把眼睛哭红了,那一刻她决定抛开悲伤,要真的撑起这个家,她一直盼着大齐朝廷官员前来,等他们来了,或许就会有转机。
后来宋节度使来了,镇州来人了,郡主在村中架起了纺车。
朱氏等这个机会太久了,她学会了用纺车,纺出与柳二娘一样的线穗,她几乎将所有的精神都用在了上面,因为她知道一切来之不易。
就这样这个人前很少言语的朱氏成为了王家村做活最多的人。
朱氏背着孩子,捧抱着两贯二百多文的铜钱,她整个人是懵的,好像一切都在梦中似的。
“三斤,你也来,”王里正道,“这是你的九十六文。”
三斤看着自己的一串铜钱,一脸激动地看着朱氏:“娘……您看,我也有银钱,我也能赚银钱了。”
两个人说话的声音太大,惊醒了朱氏背上的女儿,听到女人的啼哭声,朱氏这才回过神,一切不是梦,都是真的。
三斤又跑去人群中给虎子看:“哥,我就说吧,我们都有。”
王里正干脆将虎子他们都叫过来,把这几个孩子的银钱都给了。
虎子又恢复了平日里伶俐的模样,心中开始盘算银钱都做什么用处,要留些买物什送给郡主。
王里正笑着道:“拿着银钱回去吧,商量商量都做点啥,你们家的米不多了吧?又是老人又是孩子,去买点稻米回来,你家中的房子也不行了,需要村子里的人帮忙,尽管来与我说。”
朱氏张开嘴,想要说的有很多,却不知道该如何说,于是向王里正行了礼,小声说了几个字:“谢谢里正。”
沉甸甸的铜钱,抱在怀里的感觉,朱氏说不出来,就是心里暖洋洋的。
王里正开始念其他人的名字,接下来的村民都是两贯左右的银钱,最少的也有一贯五百多文。
大家领了银钱一时不知道该怎么办,全都留在王里正院子里不走。
“看你们那点出息,”王里正道,“都愣着做什么?觉得银钱不够多,还想让我再发一些?”
“不是,不是……”
村民们忙否认。
王老六被众人推着向前:“里正,我们就是想知道,这银钱全都是给我们的?羊毛和纺车不是朝廷和镇州带来的吗?这些银钱是不是还得交给朝廷?镇州那边也不能白白为我们忙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