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距离成都城南不到百里的地方,有一个凹形山谷,四周有山有水,风景秀美,唐弈便居住在此处。
在外人看来,这是一处偏僻幽静的所在,非常适合高人雅士,但唐弈却不这么认为,他觉得这里还是太乱,若不是他师尊的坟茔就在附近,早就另觅一处隐居了。
唐弈认为的乱,主要原因是两个,一是因为此地风景极佳,所以每逢春秋,都有不少来游玩踏青的人,这些人多数都带着不少女眷,莺莺燕燕惹人心烦;第二则是奔着自己的名气来求医求药的人。
相比于第一类人,第二类人是唐弈更加无法忍受的,第一类人限于季节和离城的距离,每年折腾的日子不多,忍忍也就过去了,忍不了的话也可外出访友,反正就那么几天;可第二类人却是全年无休,随时可能出现。
终于,在受够了回答“有没有不死药”的问题后,唐弈在家门口安了一道大门,是一道巨大的大门。
这处“凹”形的山窝有大小两个区域,外部区域较大,与内部区域之间由一道宽数尺长数丈的道路相连,像是一个巨大的葫芦从天而降,将小山的一部分砸进了地里,形成了这样一个葫芦形山谷,唐弈的大门就建在这葫芦的大肚子上。
葫芦的大肚子呈圆形,最宽的地方有数百丈,在这方圆数百丈的地方,唐弈花了极大的功夫,结合机关术与古阵法,用植物和石头做出了一个迷阵,想要求药问医的,就要先通过这个地方。
说起来这个迷阵的难度并不大,在不选择杀伤性机关的情况下,唐弈所能用的只剩下了迷惑视觉或是其他感知的手段,这些手段只要了解一些机关术,便能破解的七七八八;至于古阵法,只是看起来高端,若真是花些心思细细琢磨,想要破解也并不难。
难度不大,但是却足以挡住天下九成以上的人,这效果简直太明显了,因为这九成人都是那些唐弈最讨厌的人,像是手臂上破了一个小口子就大呼胳膊要断了的江湖豪杰,感冒留点鼻涕就哭诉要死的了亿万富商等……
至于那些可以轻松破阵的人,就无所谓了,唐弈此举的用意明显,就是为了清净,这些人也就不会冒着惹人不悦的风险带着肥头大耳的官商上门。
当然武力强拆也是一个破阵的办法,可从唐弈布阵这许多年了,却无一人采用这种无赖方法,总之这道防君子不防小人的迷阵,确实给他带来的清净。
唐弈布阵拦人这种行为,也没有招致别人的不满,有本事的人脾气古怪些是应该的,想见大佬自然要按照人家的规律来,破了这个先天一元两仪三才四方五行六合七星八卦九宫二十八宿三十六天罡七十二地煞……的阵法,在人们的传言中,这个名字不断变长的阵法俨然是大佬实力的一部分,也为唐弈博得了医易双绝的名号。
其实唐弈是在得知自己有了这个名号后,才开始研习易学的,总不能堕了自己的名号不是……
迷阵拦人,自然就会有些靠着自己实力进不来的人在外面跳脚喝骂,在唐弈的看法里,这些人多是没什么本事还不肯去学习的人,比如说崔毓。
“师父,你怎么不让那个老先生进来啊~”身着蓝衣的孙岚端着一个茶壶推门道。
孙岚便是唐弈唯一的弟子,在离开了洛阳后,她一路毫不耽搁的回到了四川,到了小谷的家中,比于少欢的走私船速度快了不知道多少。
“什么老先生,一个打铁的,也配叫先生。”唐弈身穿藏青色道袍,颌下几缕长须,温润儒雅,仙风道骨,此时他半依靠在竹榻上,搁下手中的书淡淡地道,“而且上人家拜访两手空空不说,说话还这么不客气,测字算命卖膏药的,哼,老夫什么时候在茶馆门口摆过摊?”
孙岚抿嘴直笑,自己的师祖是一个风水先生这件事,知道的人不多,所以这些直呼唐弈是个算命的人,都是多年的老朋友,关系一定是不差的。
“还是让人家进来吧,我刚刚去前面山上看,他还带着一个朋友呢,总也进不来多没面子啊。”孙岚劝解道
“他那张老脸不要也罢。”唐弈淡淡的鄙视了一句,但也没有阻止孙岚派人去把他们接进来的动作。
不多时,崔毓被一个老仆引了进来。
“多年不见,你算命挣了不少钱啊,日子过得这么舒服。”在谷外急到跳脚的崔毓,进来后却不慌不忙,背着手围着唐弈的几大间草庐转了几转,啧啧称赞道。
“算的准自然赚钱。”唐弈面无表情道:“老友多年不见,今天就免费送你一卦……”
“你把嘴闭上,我不用你算……”崔毓哪还不知道唐弈嘴里肯定没有好话,立刻打断道。
唐弈也无所谓,淡淡地道:“看你精神饱满,面红有光,怎么也不像是要死的样子,来我这里干吗?”
崔毓接过孙岚到给他的茶,轻咳一声道:“这位是九江陈拓老弟。”
唐弈微微点头,“铸剑大师陈拓,久仰了。”
陈大师连忙客气回道:“哪里,久闻医易大名,今见唐兄气度,迷阵玄奥,才知道江湖上有关唐兄的传言还是保守太多。”
唐弈虽然名声比陈拓要大很多,但二人都是在各自领域内的大师匠级人物,所以称兄道弟也无不妥。
“过奖了。”唐弈轻笑了笑,“陈兄此来,有何事啊。”
咳咳,崔毓立刻打断道:“他是我带来的,是我有事。”
“行吧行吧。”唐弈一副不愿意理的样子,“你来找我做什么。”
“我是来找人的,不是来找你的。”
唐弈略略沉默,皱眉道:“你这般骂人就没意思了。”
崔毓一怔,连连摇头:“我是来找你的一个病人。”
“病人?”唐弈有些不解道:“我这里没有病人,葫芦口处的草庐你来的时候也看到了,没人住。”
“不能吧……”崔毓纳闷道:“会不会是你那破阵把人家赶走了。”
“很有可能。”唐弈无辜道:“进不来的人或是默默离开,或是如疯狗一样在那乱骂,这种事情几乎每天都有发生,陈兄刚刚不是也见到了么。”
陈拓尴尬的看了看崔毓,崔毓面上不红不白,“我是来找一个叫于少欢的,老唐你可能没听过这个人……诶?莫非侄女认识?”
崔毓看到孙岚给他注水的动作一顿,诧异问道。
孙岚点了点头,“我在洛阳时遇到了一个同名姓的,不知是不是崔前辈说的那人。”
“肯定是他。”崔毓立刻道:“是陆景礼跟我传的话,传话时他们刚刚从洛阳出来。”
孙岚回来有两天了,但是在洛阳的事情,唐弈没问,孙岚也什么都没说,所以唐弈没听过于少欢的名字。
虽然没听过,但他很快就有所悟道:“于楚卿曾找我要过洗脉之法,莫不就是为了这个孩子要的。”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