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见汝在荆棘中耳!”
这句喊声让后面的孙传庭和陈于阶全都变了脸『色』……
“杨兄危言耸听了吧?”
孙传庭说道。
“危言耸听吗?打仗就要钱,要钱就得加税,既然士绅不能加税甚至还会偷税漏税,那么向谁加税?向他这种富商吗?他舅舅是左赞善,他是生员,他家族姻亲全是豪强,向他们加税恐怕也很难,一个与民争利就足以让皇帝头疼。更何况这种有钱人都在官场有人脉,东林党是什么?不就是他们支持的吗?朝廷的党争本质上是什么?不就是地主和商人两大集团的斗争?矿监税监为何民怨沸腾?那个民是谁?难道是我这样既没有土地也没有商号的庶民?我身上又没有值得他们下手的。
他才是那个民!”
杨信指着陈于阶说道。
后者一脸尴尬地摇着他的折扇。
“地主士绅动不了,工商业士绅也不好惹,最后谁好欺负?土里刨食的农民呗!”
杨信说道。
孙传庭倒是若有所思。
“但农民真那么好欺负,太祖岂非农民?”
杨信说道。
“孙某已明白杨兄的意思,你认为大明并不公平,士绅掌握着土地却不交税,商人掌握着财富同样不交税,最终只有最穷的农民在交税,这样的确不公平。但朝廷官员都是和士绅商人勾结在一起的,不可能改变这种不公平,而建奴为患必然会迫使朝廷增加税收。
事实上已经增加了。
去年就加了辽饷,每亩地加三厘半。
你认为这种不公平,最终会毁掉大明,使大明重蹈历代覆辙。
但事实上这并未改变大明盛世,京城粮价略有上涨,却依然未超过一两,山东的饥荒也已过去,运河上一艘艘漕船依然满载粮食而来。而建奴亦不过疥癣之疾,虽杨镐失策致使兵败辽东,但建奴还能如何?难道他们还能夺取沈阳甚至辽阳?大明丢掉的,不过是区区一个抚顺关而已,建奴也不过是仅仅在辽东边墙上打开一道口子,而沈阳城依旧屹立。熊经略即将赴辽东,各地精兵猛将亦在增援辽东,建奴无非几万兵马,如何可敌大明倾国之力?辽东一旦平定,就连辽饷亦撤销。
百姓虽说不上过得富庶,但衣食依旧无忧!
那么为何要改变?
人总有贫富之分,贵贱之别,与其纠缠于公平,还不如奋力向上让自己成为人上人。
孙某可以凭借读书成功,陈兄可以凭借经商致富,那么为何别人就必须要我们和他们平等,那我们辛苦读书经商为何?杨兄既然要公平,那么让我们这些你所说的成功人士与庶民一样,那对我们是否公平?至于士绅不交税不对,可他们为朝廷控制地方,没有士绅难道就让一个知县管百里之地?大明的地方安宁需要靠他们,商人的确在想方设法不交税,可逐利乃是其本『性』,需要的只是朝廷如何管理。
但无论士绅还是商人,都未曾伤害大明盛世。
百姓依旧可以温饱,未见土崩之祸,建奴边患亦不至使胡尘再染中原,那么何来会见汝在荆棘中耳?”
孙传庭说道。
就在这时候,外面一片哭喊。
他们三个急忙起身,凑到窗口向外望去,就看见城门处无数拖家带口的百姓伴着哭喊声涌入,他们绝大多数都两手空空,甚至还有很多连衣服都不齐,就像海啸冲进海滨商业区的垃圾般瞬间毁掉了城内的繁华盛世,而且绝大多数看起来都饿了很久,见人就哭着跪求施舍……
“出了何事?”
孙传庭向楼下一个走出去的伙计喊道。
“客官,城外发洪水了!”
那伙计说道。
他下意识地转头……
“你忘了还有天灾!”
杨信在他身旁恍如神棍般说道。
孙传庭最终匆匆离去。
“这就是统治阶级啊!”
杨信感慨地说。
孙传庭是个聪明的官员,他知道维护本阶级利益,他不会做海刚峰,而且他还是一个标准的北方官员,维护土地士绅利益,如果迫不得已,那就先拿工商业士绅开刀,但让他真正维护底层百姓利益,这个他做不到,他最多想办法免除老百姓的辽饷,再多他是不会做的。
他知道做再多对自己没有好结果。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懂,原来历史上最终面对关中糜烂的局势,他还是忍无可忍对着士绅下了手。
但那时候已经无济于事了。
而且他也正是因此遭到士绅的阴谋坑死。
“你的思想越来越危险了!”
一旁陈于阶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