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弘光就这样踏上了艰难的逃亡之路……
话说以他的吨位,在崤函古道上的逃亡的确可以称得上艰难,原本历史上据说他就是因为吨位问题,实在没办法跑路,只能就近躲在洛阳的一座寺庙,所以才被李自成给抓住的。
当然,福禄宴就扯淡了。
李自成的口味还有没那么重。
谈迁的国榷里面记载的很清楚,他死后一个忠心的属臣跪求李自成,然后用一口薄棺材把他埋葬了。
而那个属臣在他的坟前自杀。
就在他沿着崤函古道,艰难地踏上西狩之路的时候,汝州城里的李若珪部下兵溃,那些已经知道陷入困境的士兵们,趁着夜晚的春雨打开城门,向南钻进了茫茫群山,临走前顺便洗劫了汝州,同样顺便把李若珪给杀了。这些溃兵都是郧阳一带的山民,他们很清楚该怎么带着收获回家,从汝州南下走百多里山路到鲁山就能躲开祖大寿的骑兵然后转到南阳的大路。
他们逃走后,祖大寿面前再无阻碍,就在弘光到达硖石关,准备开始翻越崤山的同一天,祖大寿部浩浩荡荡开进了洛阳。
而也就在这一天,镇南王的老朋友也倒霉了。
曲阜。
“你们不能这样对我,我是衍圣公,我是衍圣公!”
衍圣公惊恐地挣扎尖叫着。
此刻的他正被两个士兵拖着,就像拖着个口袋般,走向前面已经挂好了的白绫……
“您要不是衍圣公,我们还用不着如此呢!”
堵胤锡说道。
他这时候是御营一个步兵军的总兵。
他们这些当初从江浙撤出的原本团练和大同军,尽管绝大多数其实都是有功名的文人,但因为熟悉新军战术,反而全都被当做武将使用,这些人在这方面的经验极其丰富。毕竟他们从最早开始新式战术到现在已经多年,天启在战后总计重新组建了八个步兵军,将领绝大多数都是他们这批人出身,而骑兵军则是卢象升带着的那些。
堵胤锡虽然没有能实现考进士中状元的梦想,却因此以二十六岁的年龄成为了御营的主要将领。
现在也顶着都督佥事的头衔。
这也算是因祸得福了。
他跟着孙元化起兵沿运河北上,在济宁兵分两路,孙元化率领一个军继续向前进军东平,准备与洪承畴会师东昌。
而他率领一个军进入兖州,在把鲁王抄家之后,紧接着杀进了曲阜城。
“衍圣公,我们这是为了成全您的名节。
您身为弘光皇帝的太傅,在这种特殊时候,当然要自尽以殉节,我们都知道弘光皇帝是圣主明君,镇南王是奸臣祸国,可我们这些人没有您这样的气节,只好屈于这奸臣淫威。可您不一样,您是衍圣公,圣贤之后,您得和那奸臣势不两立,您要是屈于其淫威,如何对得起孔圣?如今这种时候您必须自尽以显示自己誓死不从贼的气节。
这样后世会铭记您的。
后世的圣贤弟子都会记住您的气节,您可以流芳千古了。”
他蹲在衍圣公面前说道。
可怜的衍圣公拖着断腿,被两个士兵拎着,用愕然地目光看着他,很显然一时间无法理解他的这个奇葩理论,这是什么鬼东西,我是衍圣公我就该必须得上吊,你们这些混蛋怎么就跟杨信狼狈为奸?你们说弘光是圣主明君,那你们怎么背后捅他刀子?
“所以,您还是殉节吧!”
堵胤锡诚恳地说道。
“我认识你,我认识你,当年在无锡,你和那些东林书院的学生一同闹事,你这是挟私报复,你这是挟私报复,我要见陛下,我要见镇南王,你们不能这样对我!”
衍圣公尖叫着。
“对呀,我就是挟私报复!
当年你跟着杨信祸乱江南,跟着他杀害景逸先生时候,我江南士林无不欲诛杀你这个奸贼,只可惜没得着机会,让你这奸贼又逍遥了这些年,今日终于可以告慰景逸先生及诸位遇难君子,今日你不想死也得死,就算你早就跟杨信请罪了我也要吊死你。
把他挂上去!
看见你这副嘴脸我就想起当年你跟着杨信后面为虎作伥的模样!”
堵胤锡站起身喝道。
“他们是杨信害死的,与我无关啊!”
衍圣公尖叫着。
两个士兵拎着他到了白绫下面,然后直接托着他腋下举起来往上挂,缺了一条腿的衍圣公重量比平常人轻了不少,那脑袋在挣扎中轻松套进白绫。
“我承认我杀不了杨信,我报不了景逸先生的仇,可我杀不了杨信还杀不了你?把这个老贼挂上去,再去把他的儿子扔水井里,衍圣公满门忠烈,誓死追随弘光皇帝,真乃我儒家弟子之楷模,无愧圣贤之后名节,从此依旧为士林所仰望,哈哈!”
堵胤锡大笑着。
这并不是他纯粹仇恨驱使……
虽然他的确挺恨这个家伙,实际上当初在无锡被杨信扔河里时候,他就已经记住了杨信身旁这张面孔,但让衍圣公一家被上吊,是他们这个集团内部计划好了的,让他来曲阜其实就是为了这个目的。因为衍圣公这些年的表现,尤其是跟着杨信祸乱江南,残害忠良的恶行,导致孔圣的名声受牵连,同样也让儒生在民间形象受到严重影响。
当然,这是他们自己认为的。
实际上儒家形象受影响,根本原因是科学进步让腐儒越来越没用了。
民间不关心别的,有用的就是好的,实用型知识分子越来越受欢迎,传统嘴炮八股文腐儒自然地位下降,这是必然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