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为九黎百姓、社稷操劳是他身为人君的职责,做儿子的又怎么能去阻止他呢?”
魏显盛不带一丝留恋地挥了挥方才落至肩膀上的树叶,整张脸都隐于夜色之中,只剩那琥珀色的双眸仿佛是含了一汪的春水般清澈透亮。
没有人注意到魏显盛嘴角划过的冷笑,可转瞬之间便已经恢复了常态,只是申谧听这话怎么有些不太对劲呢,可对上魏显盛那清澈如小鹿般的双眸时,心中的不适之感便消散了。
许是三殿下年幼,贤妃娘娘又红颜薄命去世得早,没有人教三殿下这些明面话吧,申谧微叹了口气,颇为同情魏显盛的经历。
“今夜还是要在长乐殿住下吗?”魏显盛踏着破碎的月光,夜里凉风阵阵,吹得石子路边的竹林莎莎作响,语气平淡的问道。
“王上的意思是这样。”申谧如实答道。风声混带着竹林的莎莎声,申谧觉得自己胳膊上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莫名觉得身上有些寒凉。
“是么?那父王可真是费心了。”魏显盛眼底的嘲讽愈发浓厚,眼神狠厉,与平日里温润病弱的模样大相径庭,轻声说道,言语破碎在夏日的凉风中。
邪风入体,魏显盛终究还是没抵住胸口处翻腾的咳意,弯着腰俯下身子剧烈的咳嗽起来,自己这身子还真是不争气啊,魏显盛眼角中满是自嘲。
申谧见此忙上去扶着,担忧道,“要不先传个御医过来瞧瞧吧。”
魏显盛的手抓在申谧的胳膊上,指尖攥得有些发白,忙从袖中拿出一块锦帕捂在嘴边,胸膛不断地上下起伏着,粗穿了几口气,说道,
“老毛病了,御医来了也只不过是又多开了一副补品,何必劳烦他们在这深夜里跑一趟呢。”
“这花圃甚是眼熟,想必快到长乐殿了吧。”望向在夜里绽放着的鹤望兰,魏显盛的嘴角划过一抹浅笑,整个人又多了几分的温度,轻声道。
“贤妃娘娘向来喜欢这鹤望兰,所以这片花圃便也就留了下来。”
申谧的思绪有些飘远,原本之前这片地方是要翻修重建的,可呈给王上请修的折子却是一直没有批下来,估摸着这鹤望兰是贤妃娘娘生前最喜爱的花才会如此的吧。
随州萧府,萧涪展开刚刚递上来的密函,浑浊的双眼闪过一道精光,终究还是走到了这一步,萧涪枯瘦的手指微颤,将那封密函顺着燃起的烛火烧了个干净。
“去传信给萧允吧,就说是东风已至。”萧涪的双眸中染上了几分的疯狂,坚固的城墙或许是牢不可破,可若是内部出了问题,那便是如排山倒海之势般瞬间瓦解。
立在一旁的萧继垂首低声应了一句,攥于衣袖的手逐渐缩紧,他真的要眼睁睁的看着天澜覆灭于元启之手吗?
可萧涪对他有养育之恩,自己不能忘本啊,萧继收拢的双拳骤然松开,终究还是做出了选择,转身便离开了。
待萧继走后,寂静的室内突然传出一阵癫狂的笑声,似是从喉咙中发出般,却又带着几分的压抑,这声音在深夜之中显得尤为可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