堤明义说完话之后,帐篷里面出奇的安静。
大家都若有所思,却又有点愁眉苦脸。
若有所思是知道了事情的发生和经过,也就输得不冤枉。
愁眉苦脸自然是在担心现在的处境。
经过了这么一场浩劫,骏马损失了三万匹、粮食损失了上百万石、军用物资损失惨重……这些都没有什么。
按照之前的准备,至少是可以支持到十月份的,这一点毋庸置疑。
即便是损失了这么多,用到九月底完全没问题。
骏马的损失更不是一回事儿,现在还剩下八万多匹,正好损失的还能节省一点饲料呢!
不然每天吃喝拉撒的草料都要耗费大量的库存——都得从草原上运来,耗费可不小。
关键在于人!
现在损失的可不仅仅是最精锐的一万来个金虎军,还有其余的祖蒲古兹的鱼鹤军、择撒刺的石林军等等,加在一起光是死掉的就有两万人上下。
这可是室韦本部的精锐!
他们总共在这边也不过是五万多人,现在能战斗的就剩下两万多人。
虽说这么两万多人不影响他们对附庸部落的控制,但传了出去,绝对是会被沦为笑柄的。
而且损失这么大,皇帝要是追责起来,大家都跑不掉。
室韦人就只有那么多一点,而这一次损失的都是精锐中的精锐,你说朝廷那些老头子会不会心疼得不得了?
“现在我们怎么办?大家说说吧!”耶律立隼还是开了口,“我们是继续攻打,还是先向国内请求救援,然后再说?”
“继续打!”
择撒刺毫不犹豫的道:“再让他们辛苦三天,我就不信他们的木柄手雷无穷无尽!然后我就亲自率军上去,这一次打不下锦州城,我就把脑袋割下来!”
他的石林军也在昨晚的浩劫中损失惨重,再加上一直没有能成功登顶锦州城,让择撒刺更是耿耿于怀。
“不行。”
祖蒲古兹直接就否定了他的提议:“你别发疯,现在这些人根本不够,如果全部损失了,锦州城岂不是就能解围了?一旦让他们脱身了,再加上了港口运送各种物资甚至是援军,甚至是山海关全军出动围剿,宁远城那边的大元帅、尔怯留影他们,可都要战死沙场啊!”
刚才耶律立隼还没有想到这些,一听到这个,顿时脸色都变了。
的确如此。
如果他们这边被杀得所剩无几,大康的舰队里面会不会忽然冒出上万人来,加上锦州城的军队,一起杀向宁远城?
然后山海关守军、李南渊等人一起夹击,兀离轸他们退无可退,全军覆没是很大概率的事儿。
到了那时候,即便是他们几个能率领残军逃回去,也统统会被皇帝斩首示众,哪怕他耶律立隼是皇帝的亲儿子,也不可能幸免。
“可我们什么都不做,又能怎么样呢?”择撒刺反问道,“耗费了这么多,我们付出了这么多,如果这个冬天之前拿不下锦州城和宁远城,到了明年就没有这么好的机会了!大康人派来一百万人堵住我们都有可能啊!”
择撒刺说得也对。
今年是难得的六方势力一起对大康发难。
南诏最怂,一开始就被打趴下了,可以忽略不计。
剩下的就连最狡猾的乞颜族,也都牵制了大康北方至少二十万的军队。
西羌和回鹘加在一起,更是差不多打下了大康大半个甘肃,然后更是拖住了西北和京畿地区四十万的兵力。
倭人就更不用说了,差点把大康最重要的江南都打得稀巴烂。
这些人都为室韦在东北的作战提供了最大限度的支援,否则室韦一家独干的话,恐怕连锦州城都没有过,大康的数十万大军就围过来了。
大康的军队野战或许不行,可他们要是步步死守,室韦联军就算把一百万都打光,都不一定能占领整个辽西走廊。
如果今年拖了下去,明年你还指望别的人像今年一样的和大康死磕?
至少南诏是不行了,倭人也不行了,乞颜族更是靠不住。
哪怕是西羌和回鹘,他们的财力和物力也没办法支撑他们继续再打一年。
所以要是明年再打的话,真的有可能是他们独自对上倾国之力的大康,那还打个屁啊?
正在大家进退两难的时候,外面一个将领飞一样的跑了进来,奉上了一张誊写的文书。
“报!殿下,宁远城有急报!!”
耶律立隼心中顿时有不好的感觉。
拿起来一瞧,差点没有再次昏迷。
“混账!王八蛋!天杀的!!”
耶律立隼跳了起来,直接拔出了自己的佩刀,疯狂的砍起了行军床。
他旁边的堤明义倒是很镇定的在地上捡起了文书,念道:“昨日深夜,有十数个神秘火球从天而降,浇灌火油引发大火,导致物资受损,骏马暴动……
我等围困宁远城军队死伤超过五万人,如今军士士气大跌,我已连夜赶回宁远城大本营,收拾残局,并且稳定军心,防止城中的敌人偷袭。
我一离开前线,单凭着尔怯留影和吕突刺幹,是没办法抵挡住疯狂的李南渊和完颜翼的,望殿下指示下一步究竟该如何处理!下官兀离轸。”
择撒刺的眼睛瞪得跟牛眼一样大:“果然!果然如同堤先生和陈先生分析的那样!他们就是这么干的!这下子毫无疑问了!!这些阴损的畜生!!”
如果说单单是锦州城这边受袭的话,还有点疑惑。
如今宁远城也是一模一样的遭遇,那么大康人的阴谋就显而易见了!
可恶啊!
一口气死伤超过十万人,这是多么重大的损失啊!?
现在他们都明白了耶律立隼发狂的原因。
两方战场都遭受如此大的打击,他的罪责比三皇子耶律飞扬还要大!
距离他接受整个战局到现在,还不到半个月的时间,他就要戴罪入京受罚了,这一前一后的反差,真是让人崩溃呀!
“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