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能怎样,无非就是那个段秀才胸无点墨,教书也教得漫不经心,就是来云府混吃混喝的,眼看那个竹竿一样的身材,只用了几天就像发面一样胖起来了。
郑姨娘都为此哭过好几次了,也不知道宋氏怎么想的,居然推掉不少秀才的名帖,一心要把人养在府里。
可能这就是宋氏的终极目的吧,面上看起来是找了先生,可先生不好,也教不出什么有出息的弟子。
……
云初夏腹诽不已,对着老太太却不敢这么放肆,只缩紧了眉头,饱含忧虑道:
“老祖宗,你是不知道,那个段秀才有多过分,明明母亲把他请过来,就是想要他把两个哥儿教出个样子。结果他倒好,纯粹把咱们府当成了冤大头,要这要那不说,还连半点东西都没教。”
老太太的反应则完全出乎云初夏意料,上下打量了云初夏一通,冷冷道:
“我知道你和你母亲合不来,你又何必在这事上陷害你母亲呢?”
什么?
她哪里陷害了,这明明是事实啊。那段秀才她也知道,根本就没用心看过书本,学识还不如教她的墨夫子呢!
还没等云初夏开口自辩,又听老太太道:
“之前你母亲就来找过我,说请来的先生给她告状,说两个哥儿调皮捣蛋,上课也上得不专心,一下学就疯了似的跑出去玩儿,哪里像个认认真真学的样子。”
“你母亲还拿了你段先生的书出来,我看过了,那上面密密麻麻地都写得是字,全是怎么教你们的。像这么负责的先生,打着灯笼都难找,你们还嫌东嫌西的。你也别听风就是雨,听你弟弟抱怨先生不好,就觉得一定是先生的错,明白了吗?”
被老太太这么一通抢白,云初夏顿觉脸上有些挂不住,却也放下了心。
原来是宋氏早就料到姨娘们很快就会发现不对,索性来个恶人先告状,把她们申诉的口子给堵上。最近云员外也是忙得脚不沾地,去姨娘那儿的次数也少,郑氏和陈氏就更没有机会给老爷告状了。
老太太身份尊崇,在府里是独一份的,她这一训斥下来,云初夏只好捏着鼻子认了。
“老祖宗说得很对,是我孟浪了,不先把事情查清楚就过来给您添乱。”
见云初夏认错态度良好,老太太也缓和了脸色,语重心长地告诫道:
“我不是说你有什么小心思,我过生的时候你给我说,要给弟弟们找蒙师,这不是挺好的吗?只是你自己也要注意了,别什么时候都发善心,免得到时候被人当枪使了都还不知道。”
云初夏一时也不知道该露出什么表情了。要不高兴吧,给老太太摆脸色,被云老爷知道了,自己也就不用混了,要高高兴兴地接受吧,她可忍不了宋氏往她头上一扣就是一口锅,只能扬起一个僵硬的微笑。
“孙女以后会注意的。”
她这么一认错,老太太反倒打开了话匣子,在她耳边碎碎地念着:
“你回去给她们带上一句话,别什么事都指着别人给她解决了,要真是这样,脖子上长的那个东西是干嘛来的?雪哥儿云哥儿调皮,那就管好,别什么事都赖在先生头上。先生再行,也不能管到人吃喝拉撒上啊。”
老太太这番话说得极不客气,就差指着两个姨娘的鼻子开骂了。
云初夏摸摸鼻子,她可不敢把原话转述给两个姨娘,不然非闹翻天不可。
一边想着,一边就在府里转起了圈。
……
一阵轻快的笑声随风而至。
云初夏停了脚步,看着缠了蔷薇花藤的竹篱笆后面,有几个小小的人影。原来正是云雪和云云两个,带着身边的小书童,正在花园里面玩。
云雪年纪大些,面容也像郑姨娘一样俊秀,头上戴着花环,骑着竹马,学着传说中状元郎的样子游街呢。云云稍小些,托着个木盘子,上面放了一堆榆钱,边走边往两边洒,仿佛是在扮演散财童子。
其余几个书童嘻嘻哈哈地围着两个小孩儿转,伸手去够飘在空中的榆钱,嘴里还叫着:
“沾沾状元郎喜气!沾沾喜气!”
就这样绕着圈玩。
云初夏站在篱笆后,一时感慨万分。
她还在的时候,可从没听过宋氏有过一星半点给庶子们请先生的打算。在她被宋氏派人绑进小轿之后,云家也故意跟她断了往来,从此更是打听不到两个哥儿的音信。
只能从市井众人的闲言碎语里,拼凑出些零零碎碎的消息:
云哥儿又生病了,雪哥儿脾气不好。
云哥儿病得快死了,雪哥儿当着云员外的面在府上大闹了一通。
云哥儿病死了,陈姨娘发了疯,被送到尼姑庵里剃头当尼姑去了。雪哥儿跑到郑秀才家整天不回来,说什么要改了姓自逐出府。
雪哥儿考上了秀才。
……
往事如潮,一幕幕在脑海里闪过,云初夏立在后面看了一阵,见他们还没有回去的意思,眉头便仅仅皱了起来。
“都停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