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兰顿时就有些酸溜溜的了,织造府大姑娘是这样,程山长也是这样,这回更是有个不明身份的人主动过来,上赶着要给云初夏作弊。
“云妹妹的运气可真好,想必这回定然能得第一。”
云初夏接过纸条看了一眼,细细的眉峰立刻就拧在了一起。
“这东西接不得,丢了吧。”
“什么,丢了?人家好好的给你把纸条拿过来,怎么就能丢了?”
陈兰顿时就不乐意起来,握着纸条的手也缩了回来,攥得紧紧的,一副根本不想松手的样子。
云初夏环顾四周,见周围人都没发现她们这里的小动作,才轻哼了一声:
“谁递过来的东西都不知道,就贸然收了,到时候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今儿大家虽说是来赏花,却到底逃不脱一个争字。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
“万一有那种人,把纸条塞过来,说是给咱们预备的,结果拿到孔姑娘跟前又写了和咱们一模一样的东西,到时候又让人出来指正,碰瓷咱们偷看她的,那咱们给谁说理去?是孔姑娘么,还是府里的杜夫人?”
云初夏几下一分说,陈兰后背立刻就起了一层薄汗。
要真是这样,就算她浑身上下长的都是嘴,那也不能证明自己是清白无辜的。
谁叫她贪心不足,用了纸条上面的东西呢?
见陈兰有了醒悟之意,云初夏再接再厉,把事情彻底给他说明白。
“咱们要是不用那纸条上的东西,孔姑娘要是看得上咱们的写的东西,那就是走了大运。就算咱们这次输了,好歹也不会闹出笑话,下次吴师姐要开宴的时候还能想着咱们。做事情啊,别只顾着眼前,还得想着长远呢。”
“哦,原来是这样,看来我之前真的是想错了。”
陈兰似懂非懂地点点头,赶紧走到温室里浅浅沟渠旁边,扬手把纸团给扔了进去。
白纸上的墨痕沾了水,迅速化成一团氤氲黑点,然后随着沾湿的宣纸一起随水流去,眨眼不见。
两人见状,顿时暗暗松了口气,这时候却又有书院里的同窗找了过来。
“原来你们两个在这儿,我们正到处找你们呢。人快到齐了,赶紧过去吧。”
……
吴府的温室并不像普通花农一般逼仄狭小,充满一股泥土的腥气,反倒是宽敞明亮,中间辟出来的空地四角还放着几只铜鹿铜鹤,袅袅烟气从嘴里飘出来。
空地上架了几张桌椅,上面放了一个错金银提梁酒壶和同样款式的的金酒杯,作为裁判的孔府二姑娘和有意争长短的书院同窗或坐或站,就成了一幅可堪入画的美景。
云初夏和陈兰因为纸条的事情一耽搁,来得就比到场的人晚了一些,空地上摆着的桌椅早就被别人占得干干净净,只能挑了个既安静又不远离杜夫人的位置看着。
杜氏不着痕迹地看了一眼之前出声反驳的张怀玉,越看越是欢喜。
张怀玉被她炽烈的眼神看得有些羞涩,一张芙蓉粉面上染了浅淡绯红,却依旧保持着礼节,不敢把头偏过去。
这欲拒还迎的小模样,当真是令人垂涎三尺。
见人都来得差不多了,孔府二姑娘拿眼睛扫了扫跃跃欲试的众人,亲手拿起酒壶,在金杯里盛满了酒,又从旁边装花瓣的篮子里取了一片应季的菊花花瓣。
“既然人都来齐了,那咱们就开始吧。”
她又回过头看向织造大臣夫人,杜氏便知机地亲自拿起了鼓槌,显然之后的击鼓传花,是由她来击鼓。
鼓声响,酒杯传。
各家姑娘听着鼓声,有条不紊地传着酒杯,并没有出现动作太大,里面酒水泼洒出来的情况。
既然想在吴府和孔姑娘面前露露脸,除了诗词做得好,风度仪容也是要讲究的。
……
鼓声第一次停下,就巧之又巧地落到了司马萱手上。
孔二姑娘颇有深意地看了一眼杜夫人,不动声色地任由这个宗室女信心满满地在花架上挑了一盆正当季的香山雏凤,在纸上挥毫泼墨。
不一会儿,一首咏菊的诗作就跃然纸上。
吴府自有下人把写了诗的纸传到杜氏手里,孔二姑娘接过,不说好,也不说不好,只是把司马萱的诗作压在桌上,又让杜氏重新敲鼓。
这一次,花架上就少了一盆菊花。
等杜氏第二次停下鼓槌,酒杯就正好传到张怀玉手里。
张怀玉垂眸看着杯中清波漾漾,唇边不觉溢出一丝志在必得的笑容。
方才有个吴府的下人找过来,递给她一张纸条,上面早就写好了许多诗词,她只要随便从那些诗作里挑上一首,再从花架上挑出对应的花,便能一路畅通无阻地通过考验。
墨池里磨的是混了龙脑的上好墨锭,笔尖只轻轻在墨池上一舔,写出来的簪花小楷就带上了隽永含蓄的香气。
递上海棠诗的时候,张怀玉下意识地看了一眼坐在上首的杜夫人,杜氏也正好将目光对了上来,见她眼巴巴地看着自己,也微不可查地把头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