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苦最怜天上月，一夕如环，夕夕都成玦。

张小凡独自斜躺在一座阁楼的房顶上，头枕着交叉的双手，静静地望着高空中的一轮圆月。

明月皎洁，宛若玉盘一般，散发着清寒的光芒，有一圈淡淡的月晕，环在四周，显得神秘而美好。

月华如水，散落一地清辉，近处清明如水，远处一片灰暗，房舍、树林和小山起伏起不同的弧度，迷影重重。

四野静寂无声，时闻犬吠遥遥传来，夜深人静，有点点零星的灯火，闪烁着微弱的温暖的光芒。

张小凡渐渐失神，思绪飘远，心底突然升起淡淡的寂寥，思念，随着夜深渐浓。

不由想到，此刻万家灯火，远方，应该有盏为我而留的吧？

不知不觉，一年过去，小月儿一岁三个月了，应该会叫爹爹了吧？是不是会走路了？

张小凡扭头看向不知何时出现在身边的小白，突然道：“我有个女儿。”

“嗯？”

小白怔了一下，讶异道：“女儿？”

张小凡开心的笑了起来，目光格外的柔和温暖，眼中神采涟涟，望着天际悬月，喃喃道：“萌萌的，很白，很可爱，眼睛大大的，粉雕玉琢的，已经一岁半了。”

小白微微一笑，看着一脸温柔笑容的少年，脑海中不由得闪过自己幻想出来的小小人儿，好笑道：“你也不是个好父亲。”

“嗯，确实不是，这个年纪，真该好好陪着她长大才是。”

张小凡无奈一笑，脸上多了几分苦涩，突然又眉间一挑，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道：“也？”

“还有谁不负责？”

“小六的父亲么？”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你们怎么认识的？”

小白一怔，脸上的笑容缓缓敛去，目光遥望远方，露出几分复杂之色来，一千多年过去，岁月流逝，往事如烟，往昔的爱恨情仇其实早就淡去了。

时间不只是一把杀猪刀，曾经自认为很重要的人，很重要的事，很重要的岁月，总以为会永远铭记于心，总以为会是永远，可是呢。

多少事，经得住岁月的消磨呢？

随着时间的延长，人生一世，总有很多在乎的人或事，会突然离去，会悄悄消失，我们以为会永远记着他们的音容笑貌。

可是，十年后，二十年后，很多年很多年以后，所留下的美好，不过是个模糊的影子罢了。

甚至，连那身影的轮廓也会渐渐消失，渐渐地，当你老了，再回顾，哪有那么多的岁月可回头？

不过是看着发黄的照片，看着某个信物，心中感觉沉甸甸的，只觉得心里有某个重要的东西，曾经存在过，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

空叹岁月如梭，不知不觉间，青丝已是苍苍白发矣，老了绝世容颜，弯了挺直腰脊，花了星目明眸，淡了记忆，模糊了曾经.........

对于小白来说，她的一生自然不是常人一般，我们的人生苦短，她的岁月却很漫长，漫长到，看着曾经的亲人，曾经的兄弟姐妹，曾经的好友，一个个消失在岁月的长河里。

再回首，已千年，孤影萧瑟处，唯有月清寒。

良久，小白才渐渐回神，眉眼中神色落寞，满是沧桑悲凉。

淡淡的柔媚的声音，有着说不出的沧桑之意：“一千多年了，当年的往事，哪里还记得？”

“只依稀记得，也是个负心薄幸人罢了。”

“你不知道罢，这世上，人的心里，或许有延续千年的情，却无千年的记忆，如果你能活千年，千年后，你看着月色，或许会想起某个名字来，心底百感交集，万千愁绪涌上心头，只觉一腔情意难排解。

可是你的脑海里，却早已经把那人的音容笑貌忘了，忘得很干净，一点都想不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