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晌午,泰安阁内。
梁斐桓正在外间书房内披阅各县呈报上来的驻军整修状况,邵琦在一旁填茶倒水,整理文稿。
还未披阅几本,便已到用饭的时辰,梁斐桓单手扶额,闭目沉思。
邵琦见状赶忙倒了杯新茶奉上。
梁斐桓也不睁眼,接了茶便要送入口中。
将至唇边时忽又停住,睁开双眼,凝神看着飘渺升腾的水汽。
这是年初城主赏赐的晚秋乌龙,香气佳,韵味足。
梁斐桓想到这儿,不禁又皱起双眉,轻声道:“邵琦,我若是拒不接任城主之位,是否辜负了城主的信赖栽培,算不算是忘恩负义?”
邵琦俯首道:“将军自接管兵辖阜以来,治军严谨,以身作则,边陲安定,军健国强,是城主最为信任的人,正因如此,才会委以重任。”
“可城主岂是随随便便就能做的,行将踏错一步,便是民不聊生,万劫不复。”
梁斐桓将茶杯放回桌上,又闭上双眼,手抚额角。
“将军,茶叶若离了水,便会干燥枯硬,水只有待在杯中,才可保茶叶丰润饱满。”
梁斐桓忽地睁眼,看了眼邵琦又将视线移开,起身走到窗前,悠悠道:“也不是所有水都能出好茶。”
“正因如此,将军真的放心将一城百姓的性命交与他人吗?”
邵琦不慌不忙道:“觊觎城主之位的人大有人在,其中不乏见利忘义之人,贪赃枉法之人,草菅人命之人,若是将军答允接任城主之位,便是断了那些心怀不轨之徒的邪念,属下觉得,这才是报答城主之恩的最佳方式。”
梁斐桓心下大惊,转身看向邵琦,正色道:“这是陆先生教你说的?”
“不是,这只是属下的一点愚见,属下前日看书,书中所述‘在其位谋其政,任其职尽其责’,便有此想法。”
邵琦神色镇定自如,可额角却渗出了细密的汗珠。
心下感叹,好在褚南欢料事如神,连将军问的话都想到了,换做自己,根本无从应答。
梁斐桓看在眼内,神情严肃,可转瞬间语气又轻松了些,向邵琦道:“让晓苓传饭吧。”
“是!”邵琦说罢便退下了。
梁斐桓站在窗边看着阁楼下的邵琦正与晓苓交代传饭。
目及远处,朝曦亭下玉兰花莹洁清丽,如削玉万片,不禁用指尖轻叩窗沿,心中若有所思。
到了这日端午节,汶昌府一大早便已焕然一新。
府中各处都挂上了五色彩绦和香囊荷包,年轻女子的手腕上也都系上了五彩绳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