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十九日清晨。
若是依着那卖帷帽大叔的指点,那该还有一日脚程便到柳家堡附近。
酒无骄一夜无梦,若不是遇上了扰乱他思绪的人,说不定会在梦中梦见她心心念念的小青儿,明明已经连续梦到好几天了,梦中的小青儿对着他又是撒娇,又是腻歪,让他好生欢喜。因着这无端破坏他美梦的女子,他对这武衡教的印象一落千丈。
还说什么江湖第一大教,哼哼,也不过如此嘛。
出门,阳光正好,不知小青儿见到自己会是怎样的表情?
开心,兴奋,惊喜,呃应该不会是冷淡吧……他想象着她的小表情,那偶时的白眼也觉甚是有趣。
走在大路上,往着柳家堡而去。大路上人声沸腾,尚不觉有异,在小路上却顿觉怪异,这两人从大街上一直跟着自己身后,一直保持着一定距离,他行他们也行,他停他们也跟着停下。真是蹩脚的跟踪,他暗暗勾起唇角,他故意往那无人处行去,待街上无人流后,他停下脚步。
那跟着的二人犹豫了一会,也停下了脚步。
“跟了这般久。”酒无骄转身抬眸,朗声说道。“不知二位有何要事?”
那跟踪的二人原本心存蹊跷,一动不动地伏在原地,以不变应万变。只听得帷帽青衣男声音铿锵,继续说道,“今日早晨开始跟踪,想来跟昨夜那武衡教教的女子脱不了干系。勿要继续跟踪,否则勿论什么天下第一大教,我酒某也是得去一闯问个明白因何事跟踪!”
那二人面面相觑,犹豫地又往前走了一步,只听得利物的响声破空而至,两人的脸颊皆被划了一道血口。
“酒某今日心情甚好,若是再跟,免不了我这树叶准头一歪,射歪了眼睛或是喉咙,那可就不好了。”他头也没回,朗声再道。
见他阔步前行,那武家下人却是不敢再跟,还是先回去禀报老爷和小姐,再行下一步棋,反正已从卖帷帽的老头那得知他是要前往柳家堡。这般武功,许是与柳家堡有关,莫不能因小姐好奇之举得罪了柳家堡,那更是得不偿失。他们悄声讨论着。
二人终于没再跟了。
走到一分叉路口,他记得那老板说的是往更宽的那条路而行,不太确定,问了问路上一老妇,那老妇却有些失聪,听了个大概,却最不愿别人知道她失聪,只随意一指,微笑点头,见她这般笃定又善意的微笑,酒无骄自是不疑有他,致谢后便踏上那路而去。
依照那说法,大半天的距离,就是约莫还有一天脚程,此处人烟稀少,酒无骄也就肆无忌惮地用着轻功赶路,从日挂上头到夕阳西下,足足大半天却是越走越荒芜,他奇怪了,一天脚程,他用轻功也不过半天便可达,却丝毫不觉前面有一大堡的迹象。
莫不是自己走的时候走错哪条路了?但明明自从那老妇指路以来,全都只有一条路而行……酒无骄不再纠结,却是沿路返回,直到亥时时分才到把先前的分叉路口。寻着一农家又问了问路,却听得他们指的是另一条路。
“那这条是何路?”酒无骄失笑,指了指今日自己走了许久的路。
那大叔一笑,“那是荒废许久的路,我曾听我的爷爷说起,以前曾有个伽罗寺在那,后来人烟不盛,也就没了。”
柳家堡?伽罗寺?哪能听成一样的……他有些茫然,又有些好笑。
道谢后,他匆匆又赶着去,他定要在明日未到前到达柳家堡。
幸好如今是夜晚,并无太多人流,轻功施展起来,人家只觉眼前一闪,只觉似是一阵风吹过,便又继续做着自己的事。他连番奔波,终是在子时时候到达了柳家堡。
真不愧为武林第一大堡。行上堡前小道两边是层层梯田;梯田里,一片片宽大、碧绿的烟苗随风摇曳,袅袅炊烟缥缈,看上去该是住着人家的。柳家堡背面环山,陡峭险阻,依山傍水,如诗如画。
虽已是子时,守卫仍是精神奕奕地守着大门,若是让守卫一层层通报,定会错过时辰,他闪身进入,柳家堡却是比他想象中大了数倍,他认命地一个个院子摸索过去,夜深,大多都已灭了灯,一院子中仍有个灰色衣衫的青年正不懈怠地习武,瞧着招式也是颇有一番功底,他赫赫称奇,这柳家堡就连守院都有这般武功。
没有停留许久,他闪身继续探索下一处,正正来到一个院子,满地的玫瑰花,柳枝条轻轻荡着,房中灯光未熄,他下意识地就觉得那就是小青儿的房间。走得更近些,却见月光底下石桌上竟还斜斜躺着一条蛇。
它慵懒地翻身让肚皮晒着月光,青色的细细身躯似是在吸收着日月精华,这正正便是小葱。见到他,酒无骄更是肯定这就是青瑶的院子,小葱似是发现了他,正想要嘶嘶向他滑来,他连忙做了个噤声手势,小葱会意地不动,歪着头似是疑惑,他上前摸了摸它的蛇头,在小葱的眼里,他是主人的救命恩人,先前又给了它这般多毒物,它对他也颇是亲昵。
“小葱,你的主人呢?”他悄声问道。
小葱头往那处灯光未熄的房间摆摆头。
“我以后再和你玩。”酒无骄笑笑行至那并未合上的窗纱前。
窗户并未合上,他悄悄地推得更开了些,透过缝隙,他瞧见自己日日思念着的人儿正专心致志地在用毛笔画着什么,她的侧颜专注,嘴角含笑,甚是甜美。
他一跃而至,拥了她一个满怀,她一惊,手上的笔跌落纸上,在纸上滴了好大一墨迹。
“无……无骄?”熟悉的味道让她本欲挥掌震开的手怔在原地,她不敢相信地唤道,他不是在漠北的酒府么?怎么突然间又出现在自己的房中呢?梦?可是这明明是真实的触感啊。
“小青儿,小青儿!”真人的手感就是好,梦中的她怎么抱都没有这种温暖,没有这馨香。“对了!”他轻轻地把青瑶拉开一些,目视着她,只看得她脸红彤彤的,他笑道:“小青儿,十七岁生辰快乐!心愿我也替你想好了,愿你以后的日子里都有我!”
“你怎么知……道?”青瑶惑然一笑,有些泪目地嗔道,“你这个愿怎么听着这般赖皮。”
“山人自有妙计!”酒无骄轻笑,狡黠地说着,“那我改一个,愿我的日子以后都有你的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