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说完,刘冬寅客气的对着丫鬟芸香笑了笑,示意她不用紧张。
芸香见刘县尉今日真的很和善,不像是平日衙门里恶狠狠的官爷,这才点点头道:“老爷在的,只是......”
“只是,怎么了?”李维心中一禀,神色焦急道。
“老爷他......生病了,此刻正卧病在床!”
李维进了屋,芸香又向四周看了看,将后门有关了起来。李维问道:“什么时候的事情?”
芸香道:“自从老爷早上出门回来后就郁郁寡欢,后来夕水街暴乱,老爷怒火攻心就倒地不起!后来奴婢去济世堂寻姑爷,发现姑爷你去了楚州城!只好请来善大夫。善大夫开了方子后便被吓走了!”
李维点点头道:“善大夫可曾说我岳父得了什么病?”
其实李维大致也能猜到一些,应该是岳父去参加白莲教的会议之后,情志抑郁,或突然的精神刺激,再加上后来夕水街暴动使得他肝气郁结,顿时血气上涌头晕目眩,倒地不起。
芸香摇摇头道:“奴婢不知,奴婢只知道按照善大夫给的方子抓药,熬药!”
“药方呢?”
芸香惭愧道:“奴婢抓了药,就被惠仁堂收回去了!奴婢不识字,所以并不知道什么方子!”
李维点点头微笑道:“无妨,我刚刚看见门口新倒的药渣,大致猜出是什么药方了!这样吧,汤药就由我端过去吧!”
“啊?那怎么可以?”
“没事!给我吧!”
李维接过芸香的汤药闻了闻,有很浓重的柴胡味道,显然是惠仁堂对柴胡的炮制不得当导致的结果!
李维端着汤药来到缪旭尧的内宅,只见岳母贾氏和彩云也在,李维恭敬道:“小胥见过母亲大人!”
“李......贤胥?”
贾氏有些不可思议,没想到李维竟然能进得府来,后来发现李维手里端的汤药,顿时明白了李维应该是从后门进来的。随后还发现李维身边的刘县尉,顿时一愣,恭敬道:“奴家见过县尉大人!”
刘冬寅微微一笑道:“不用如此,在下今日是陪李郎过来探查情况的!”
李维微笑道:“母亲不必紧张!哦,对了,岳父现在如何?”
贾氏面带担忧道:“你岳父他......唉!”
李维微笑道:“可是因为夕水街的事情?”
贾氏点点头道:“是!你岳父亲眼看见教众打砸咱们的夕水街,顿时怒火攻心,一病不起了!本来准备去济世堂请贤胥你来的!但是听说你人在楚州,只好请了善大夫!还望贤胥你......”
李维对贾氏的误会,淡淡一笑道:“无妨!谁来看都一样的!岳父应该是心病!待小胥来劝导一番!”
贾氏有些诧异,心道:“你岳父就是因为夕水街被砸,损失惨重才会被气成这样!但是,不管怎么说,你岳父损失只是一本分。按理说损失最大的应该是贤胥你了!但是没见你一丁点的焦急啊!你心怎么这么大?”
李维来到床边,看了一眼呻吟的岳父,轻声唤道:“岳父?”
缪旭尧微微睁开眼,见来人是李维,顿时激动的坐了起来道:“贤胥啊!完啦!咱们的夕水街完啦!这帮强盗简直是丧心病狂啊,把咱们好多商铺都给洗劫一空啦......”缪旭尧见到可以倾诉的对象,噼里啪啦的说了一大堆。
李维淡淡道:“岳父!钱财生不带来死不带去,何必如此在意呢?钱是赚不完的,身体才是最重要的!夕水街砸了也就砸了,只要夕水街招牌还在,咱们照样可以东山再起。而且也不愁没生意!”
缪旭尧听了李维的话,顿时气顺畅了不少,脸色也恢复了一些。李维继续安慰道:“来,将这碗汤药喝了!”
缪旭尧见自己女婿如此淡定,没有一丁点的焦急,这才宽下心来。再加上李维刚刚的一番话让他幡然醒悟,点点头道:“没错,只要夕水街还在,咱们就可以重建!只要夕水街牌子还在,不愁没生意!”说着,接过李维手里的汤药,一咕噜喝了下去,眉头一皱,咂咂嘴道:“好苦啊!”
李维微笑道:“良药苦口利于病!苦,就对了!这应该是善大夫开的逍遥散吧?”
“逍遥散”是宋代《太平惠民和剂局方》名方,脱胎于张仲景四逆散、当归芍药散之法。逍遥散疏肝效果一流,名字也很有意境。意思是吃了药,肝气活泼畅通,心情也随之开朗起来,烦恼抛诸脑后,好似神仙一般逍遥快活。
缪旭尧一愣,随后佩服道:“贤胥医术果然已经达到了登峰造极的地步了!闻闻汤药味道,就知道这是什么方子了!还亏善大成当个宝贝呢!”缪旭尧说道这里,不由得讥笑了起来。
李维淡淡一笑道:“这也正常,逍遥散这方子不是一般的医馆能拥有的!此药方虽说出自于《太平惠民和剂局方》,但一般掌握在朝廷的太医局,以及较大的医馆!善大夫当成宝贝也是情理之中!”
缪旭尧捋了捋胡须微笑道:“那又如何?我贤胥不是也一样知晓了!哦,对了,贤胥此次前来可是为了夕水街?”缪旭尧说着看了看周围,发现除了李维,还有一人,激动道:“原来县尉大人也来了?”缪旭尧说着就要起身拜见。
刘冬寅见状赶紧劝阻道:“缪员外客气了!在下与你贤胥乃是兄弟!所以不必见外,何况在下今日过来是陪李郎办事的!”
缪旭尧见刘冬寅一口一个在下,而不是本官。点点头道:“原来如此!”随后对着彩云吩咐道:“快,快去备茶伺候!”
彩云应了一声便下去准备了。
李维微笑道:“岳父不必劳师动众!小胥过来是想询问一些事情!”
“可是白莲教的暴动?”
李维点点头道:“不错!还望岳父大人从头至尾说一遍,越详细越好!”
缪旭尧叹了一口气道:“没想到为父如此信奉白莲教,到头来却毁于白莲教,可真是讽刺啊!”缪旭尧自嘲之后,便将始末说了一遍。
原来今日卯时不到,就有一位副堂主,代表曲善大师召集所有教众会议。说是北方李璮大批人马已经攻破了楚州城,今日午时不到就会攻破整个楚州,到时候山阳县也会生灵涂炭,血流成河!要赶在李璮人马攻打进来之前,赶紧逃至南方扬州或是泗州!
但是现在山阳县衙为了防止民变已经封闭城门,不让百姓出逃,恐引起恐慌动乱。所以想要求得一线生机要变被动为主动,只要游街暴动,才能逼迫官府放行,否则只能是死路一条!
于是所有教众便聚集在一起,便开始准备逃荒,发现城门果然封闭,不予放行!以至于在有心人的带头下开始对夕水街打砸抢!
本来这些教众只想跟着浑水摸鱼抢一些东西好当做盘缠。谁知道官府派来大量捕快将整条夕水街围堵了,只许进,不许出!后来有人知县老爷谈判,要求打开城门给予放行,谁知彭知县不但没有同意要求,反而将谈话人直接抓了进去!这些教众见已无退路,便开始更加肆无忌惮的暴乱了!
李维听完眉头一皱道:“副堂主?是何人?曲善大师呢?”
缪旭尧摇摇头道:“说实话,这位副堂主为父也不认识!是曲善大师临时任免的!今日曲善大师并未到现场!”
李维暗叫一声道:“不好!厉元帅要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