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相喜派了好几个人去看看江大家是不是在路上遇到什么事了。
一直等到开锣前,一辆比杨奈儿的骡车还要气派许多的满漆大车才姗姗来迟。
江玉山跳下车子。
他约莫三十年纪,剑眉星目,长相十分帅气。他一出现,瞬间引起勾栏外的戏迷一片叫好。许多路人也被吸引着往这里挤来。
只听有人喊道:“江玉山来了。”
“赛君瑞!赛君瑞!”
江玉山闻言不禁满面春风。
他不管后台急的冒火的众人,先自顾自对着观众们团团做了个拱手礼,再次引来一片喝彩后才一甩衣袖,施施然走进后台。
江玉山对冯相喜笑道:“我路上车轮坏了,耽搁了些,还望恕罪。”
冯相喜虽然不悦,却也不敢对他发火。
他知道江玉山自从大红以来,每晚应酬不断,喝酒赌钱,昨晚江玉山多半又是在哪里喝醉了,一直拖到快开戏才姗姗来迟。
但他不敢得罪叫天,只能道:“下次需早些个。”
江玉山告声罪,又向杨奈儿笑道:“杨大家,今天要听你的唱了。”
杨奈儿眨眨眼睛,作怪道:“大家都要听你这位赛君瑞呢,你得捧着我些。”
江玉山哈哈一笑,却是不再和常山野打招呼,常山野脸露尴尬,但也没说什么。
江玉山在台前坐下,一个打杂的学徒连忙端着盆温水上前。
江玉山指头一沾那水便即缩手,“冷了,兑些热的去。”
他又看一眼那手巾,皱皱眉,庄有顺连忙叫人去换条好的手巾。
学徒去烧水,半天没回,江玉山有些生气道:“不要了,戏都要开台了,直接化吧。”语气满是不悦。
他转头又对庄有顺抱怨道:“庄箱头,你调教的什么徒弟,事情都叫他们耽搁了。”
庄有顺一肚子气,但也只能赔笑脸连连道歉,亲自打开彩匣帮他化妆。
冯华把白鹏飞和乔少山叫道一旁,问清两人都是有功底的北曲艺人后,现教给他们几个走位和动作。两人很快就学会了,然后便和魏丑儿还有另一个龙套一起套上了太监长袍和尖帽子。
四人站在“出将”的门后,乔少山紧张的直抖。他以前在北方只是做学徒,上台的机会不多,也难得见到这样几百个观众的大场面。另外魏丑儿两人见他的模样都笑起来,白鹏飞拍了拍乔少山,让他能分散注意从而缓解紧张。
这时前台一声锣响,门帘打开,四人走到台前,分立两边。
魏丑儿高喊一声:“圣上到!”
常山野便伴随着牙板的鼓点缓步而出,他嘴里念着道白,向观众表明自己就是隋炀帝。
直到现在,白鹏飞才第一次看到这出或许是失传了的杂剧。
隋炀帝为赏琼花修了一条通济渠直达扬州,而今通济渠修成,他决定要下扬州享受一番。常山野一番道白之后,冲末扮演官员来报:下扬州的龙船过于庞大,运河水浅,无法通行。
隋炀帝思索一番,便命令官员在沿途捉拿百姓,充作纤夫拉船。而自己的龙船则要一千妙龄女子拉纤,龙舟为宫殿,这些女子就是殿脚,所以称她们为“殿脚女”。
到这里,伴随着笛声的伴奏,常山也开口唱了起来,他一开口,白鹏飞便忍不住暗暗点头,常山野虽然名气并不如江玉山等人,但他的功底却着实不错,嗓音宏大,有宽有窄,高腔嘎调毫不费力。
白鹏飞不知道前世历史上的元杂剧是什么样子,但常山野唱出的曲调在白鹏飞听来和后世的昆曲梆子等,全不相同,倒有点北方小调的味道。
这时的戏曲伴奏也比后世简单,没有胡琴和弦子,就是一块打鼓点的牙板,和一笛一笙而已。
这还是近几十年发展起来的新样式,按照申朝早期的演出,伴奏连笛笙都没有,演员都要自己打着牙板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