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他的聘礼？”他冷笑道。

白鹏飞这招在他看来十分恶毒，他只给聘礼，不给婚书，骗方阿娇收下，却是让方国珍两头难做人。

如果他给了白纸黑字的婚书，写着白鹏飞和方家结亲，那么方国珍就可以完全放心，因为白鹏飞如果做了方家女婿，再举报方家谋反，他自己也会以方家女婿的身份被卷入其中。而现在白鹏飞不给婚书，方家连个拉他下水的把柄都没有，但白鹏飞又给了方阿娇聘礼，说明如果方家委屈方阿娇自己就要回来找场子。据说白鹏飞是江浙路上可以说的上话的人物，现在的方家不过是江浙外海一个刚刚冒头的海上豪强，势力没做大前还真不敢随便得罪白鹏飞这样官面上有靠山的人。

他等于说是单方面掌握的拿捏方家的把柄，自己却又滑不溜手的没有留下任何把柄给方国珍。

不过方国珍一想，还真的陷入两难。

凭白鹏飞愿意掏钱给女儿，而且一掏就是五百两，真不算小钱了，在逃命时还能舍出这么多钱财，说明他心里还真对方阿娇有些意思，以此观之，方国珍相信白鹏飞不会随便出卖方家。但他相信没有用，一番大闹，现在方家人都已经知道了白鹏飞的事情，许多人都在埋怨方国珍做事鲁莽，他的族长之位岌岌可危。

虽然他心中觉得自己可以相信白鹏飞，但方家的其他人并不知道白鹏飞的性格，方国珍不觉得自己的这番没有说服力的推断可以说服方家众人相信自己的安全，如果他不把方阿娇处理了，却是仍然难以平息众怒。

他看向女儿，见她痴情的模样，心中叹了一口气。他固然是关心方阿娇的，但方国珍更害怕失去权力，倒不是他迷恋一个族长之位，而是他知道现在方家的处境，虽然表面蒸蒸日上，可暗地里却正处在一个三岔口上，若是一步走错就是万劫不复，十分危险，留给方家的时间并不多，如果此时没有人把住大局，全力把方家的力量用在控制槽粮海运道路上，稍稍迟疑耽误，他们就很可能被萧慎人灭掉。

人心叵测，如果他失去了族长之位，哪怕自己另外三个兄弟对自己足够忠心，不想夺位子，但在族中人的怂恿内斗下，他们四个兄弟必然不得不站队内斗，等再收拢力量能够将实力投入整合航道时，不知要多久时间，那时他们早失去了发展机会，说不定整个方家几十口人都会因此覆灭。

所以为了方家，方国珍不得不在这件事上拿出一个可以服众的态度来。

他已经想好了对方阿娇的处置，方阿娇手下的杜娘子还有那艘船上帮助她送白鹏飞逃跑的女水手，全部按规矩沉海，至于方阿娇，如果她愿意说出白鹏飞的登岸地点，方国珍全力追赶，捉回人来，那么他还有理由在方家人面前保下女儿的性命，就把他嫁到仙居王家去，王保除了王德之外还有个大儿子，据说是个疯子，常常杀自己的使女，然后煮食为乐，十分残暴恶心。王保求亲时也没敢请求把方阿娇嫁给他的大儿子，但现在方阿娇已经是残花败柳之身，想要留命，也只能嫁给他的疯儿子。虽然事情闹的如此不愉快，但他那大儿子能娶到方阿娇，相信王保还是乐意吃下这个哑巴亏的，在方家人面前也能说是为了弥合方王两家关系，虽然方阿娇嫁过去日子必然凄苦，但也算是她自找的，方国珍觉得自己已经尽力了。而若是方阿娇不肯说，他也只能让女儿去受刑了。

虽然早已打定主意，但看着眼前的女儿，想到那些刑罚的惨无人道，方国珍心里还是有些不忍。

这时方阿娇突然拿出一份书信道：“鹏飞还有一封信要我给你。他说你看了就明白他的意思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