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寿辰将近,过寿前一天,张文辉终于忍耐不住了,一大早便从角落里翻出五两宝钞,找到上门女婿张四金吩咐他道:“你给我找个唱戏的班子回来!”
张四金此时怀揣那五两宝钞,撑着船,心中不知如何是好。
他知道自己家里虽然算是富农,但五两宝钞也是非常不容易拿出来的,老丈人张文辉这钱平时不知藏在哪里,多半是他的棺材本。
张文辉肯拿出这钱,真是下了大决心,张四金知道自己非请个唱戏的班子跟他回去才行。但他打听过那张狗儿请的皮影戏班的价格,五个人,连演带唱,还带着戏箱道具,每天要关二两的钱,来回还要贴二两的车马费。
张四金听的心里便是一凉,他又撑船去了江阴县里,找到勾栏一问,县里勾栏中两个唱戏的班主听说他要办做寿的堂会,都十分感兴趣,但得知来回总共只给五两宝钞后,却又都表示根本去不了。
张四金一问之下才明白,张狗儿家其实十分取巧,他们请的是个皮影戏班,只要有人耍弄那皮影人儿,五个人就能唱许多本戏,而县里的都是戏曲班社,便是小班子,那也要有个七八人才能顶下一场戏来,而且连身段打扮带行头化妆,行李比皮影戏班多,演员出的功夫比皮影戏班大,若是到村子里演戏,没个五两一天,人家根本就不愿意去。
张四金听的挠头,但他一想,人家唱戏的班主说的也有道理,只能问有没有能少请几个人的法子,两个班主知道他没钱,也不那么热络了,只是不咸不淡的说:“去年勾栏里还有个说话的艺人,若是请他五两去一趟张家村,他大概是愿意给你们说几回书的,但今年过了元宵,已经好久没见他来了。”
张四金问他哪里去了。
两个班主道:“如今江淮路上如此乱,江阴县里勾栏的生意也不好,想是去平江府了,南下回了浙江也说不定。”
张四金见他们敷衍的模样,心里也知道他们不愿应承自己,只得道谢离开。
走出勾栏,张四金心中不知如何是好,从江阴去平江,能得有好几天路程,就算他想去找,等找到时张文辉的生日也早过了。而且也不知那说话的艺人在不在平江,可若是自己一个人回去,想到张文辉的脾气,他说不定都会被老丈人轰出家门。
思来想去,张四金也只得先上船回家,走出城外码头,只见此时早市刚过,码头上早间卖鱼的摊贩都收了摊,用河水清理了青石板上的垃圾,此时一大群鱼贩和船夫正聚集在一起,人群中央,传出阵阵乐器弹拨之声,却是在听人表演节目。
张四金一愣,连忙摇橹过去。
到近处,只见听弹词的众人都是迷醉神色,而人群中一个清亮的男声,中气十足的连说带唱:
“那令狐冲笑道:青城派的武功中,最有名的一招乃是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是也不是?”
叮噔叮噔,一阵拨弦子的声音。
“罗人杰气道:胡说八道,什么叫做屁股向后平沙落雁式,从没听过!”
叮噔叮噔。
“列位知道,这罗人杰是个年轻人,哎,像我一般都年纪,那是不服人的性格。而且人家又是练武的,读书人有话说了,身怀利器,杀心自起。这罗人杰是名门大派出来的武林高手啊,平时看人都是抬着头用下巴看人的。这般看,喏……”
年轻人说着似乎做了一个用下巴看人的动作,引起一阵轻笑。
“他这个性子,如何能容忍令狐冲这样的挑衅言语,当下拔出长剑。”
叮噔叮噔噔,“青光指向令狐冲!你辱我师门,敢来于我一战么?”
说着,那琴声拨的更快,一下塑造出紧张的气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