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鹏飞强撑着上了场,往纸幕后面一坐,先唱了一小段。在评书里这叫柳活,他来的最熟,一时也吸引了些观众的注意。汪天吼班的人听到白鹏飞一声唱,心里也有了些底,该捏皮影的捏皮影,该伴奏的伴奏。
白鹏飞知道,说短打评书需要把段子改的包袱密集,所以他特意将剧中原本就有的丑角段落戏份加强。
故事从陀满海牙被满门抄斩开始,一家人里只有陀满兴福跑了,遭到全国通缉,这时一个官差在路上询问百姓,要街坊排查陀满兴福的下落。
白鹏飞在这里铺垫了一下,然后把官差的搞笑模样描摹给观众。他把一个笑点丢出去,接着,观众一片沉默。
白鹏飞瞬间心里咯噔一下,包袱没响。
他能感到身边的汪天吼、余长开等人都诧异的看向他,显然都发现了他的节奏有问题。
他过去很少讲这种临场即兴的笑话,虽然表演前已经想了好几遍,觉得观众应该能感受到笑点,但真正上台说出来时,观众却没笑。白鹏飞知道笑点这东西是最难把握的,所塑造的人物形象、氛围、说话气口,一个没掌握住都会让包袱响不起来,但他实在是没用评书调过笑,发现自己设计的包袱没响,很快就感到自己的心态变动了。
白鹏飞警觉起来,他知道心态不稳会让本来能表演好的内容也演不出效果,是舞台上的大忌,连忙用几句话把没响的包袱掩饰过去。接着说预想好的内容,观众也没注意到他的问题,感觉到纸幕后面的观众越来越多,白鹏飞这才稍稍松了一口气。
陀满兴福和蒋世隆相遇,两人互道志气,白鹏飞直接用了剧本中的原词,效果相当不错。感觉气氛回来了,汪天吼给了白鹏飞一个眼神,白鹏飞点点头。
短打评书不能太过严肃,汪天吼这是要他赶快丢个包袱,好让已经有起来苗头的氛围瞬间热烈。
白鹏飞自己也在这里想好了一个笑点,虽然因为前一个包袱的阴影有点心虚,但还是咬牙把包袱丢出去了。
然后,哗,又没响。
纸幕外一片沉寂,良久才有寥寥几个观众笑了一下,大多数人都不认为白鹏飞刚才说的东西好笑,只是默然看着。
沉默,沉默。
冷场出现的一瞬间,白鹏飞感觉自己心都凉了。
两次包袱都没响,白鹏飞知道出了大问题。不是他运气不好,或者发挥失常,而是他设计的包袱有问题。
在舞台下觉得好笑的东西,在说出来台上不一定会好笑。而他没学过短打评书,原来以为自己虽然没说过短打,但多个心眼就能把演出效果调动起来,可实际做后白鹏飞很清楚的意识到,短打评书想要丢包袱不是那么简单的,非学不可。
不顾周围汪天吼和杜妙隆的惊愕,白鹏飞先是强自镇定说了两句话把场子救了起来,然后给向汪天吼一个求救的眼神。
演出来不得儿戏,既然自己的包袱响不了,白鹏飞还不如把场子让给汪天吼他们,继续说下去并不会的到任何好评,反而还会被汪天吼他们抱怨。
要他把《拜月亭记》说完简单,哪怕一个包袱没有他也能说完,但观众既看的没意思,又把故事听过一遍了,汪天吼他们想再演一遍就没人看了。戏曲资源是很珍贵的,如果他这么做等于把汪天吼班一个本来可以出彩的戏浪费掉,行话叫“刨活”,非常犯忌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