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永年驾着马车一路上跟着吴修垣的指引,很快来到了工部的下属衙门,诸色人匠总管府,李中南去了不久,便叫出了两个胡子拉碴三四十岁模样的中年人。
其中一个中年人,满手老茧,双手粗大,虽然穿着文官的袍服,看模样却更像一个整天在日头下风吹日晒的农夫,白鹏飞一问之后才得知原来这位是专门管水利机械的勾管,名叫施勰康,
而另一个中年名叫胡孔林,上车的时候一身都是湿的,显然刚从很热的地方出来,白鹏飞注意到他的官服上有许多褪色的地方,胡孔林在车上自我介绍一番白鹏飞才明白,原来他是专门负责研究丝织物染色技术的,需要经常接触酸碱,所以才把衣服烧弄成了这样。
萧申一朝经济很大的特点就是官营手工业发达,这些官营手工业作坊由朝廷管控的,反倒给了这些专家大量施展才能到空间。
但和太史院一样,萧慎人对这群汉人技术专家的态度基本上也是把控在手里当工具人,既不让退休,而且在升官时又十分吝啬,不过对于汉人而言本来当官就机会稀少,在申朝这已经是一条非常有前途的道路了。
白鹏飞把这群人请到了万安寺,让魏丑儿出去采买,很快便在小院中排起了一桌席面,所有的戏班成员也自觉的不来打扰,只留了几个今天值日的小学徒在一旁伺候酒水等事。
一群来吃饭的人虽然都是官身,但本质上就是一群事务官,天天在衙门里上班,没权没势的,更没有几文余钱,看着白鹏飞毫不在意花钱的大手笔手都是颇为羡慕。
白鹏飞见到众人的神色,突然举杯道:“今日有幸请得各位嘉宾到此间小坐,白某不甚荣幸,白鹏飞只是个唱戏的,自己知道自己不算什么,在座的各位才是真正与天下苍生有贡献之人。”
一番话说的,在座诸人都是一愣,年纪最大的吴修垣举杯喝了一口,惭愧道:“我们算什么有贡献,在书斋苦熬几十年,只是闲坐板凳而已。白先生文采飞扬,名满临安,他日受到大皇帝重用,才是真有显身扬名的日子哩。”
白鹏飞闻言却连连摇手,“白某如果真能得到大皇帝赏识,无非也就是做一个令臣罢了,而列位所研究的东西,虽然自谦看是小道,可天下苍生不就是由着这些小道所维系着的吗?列位能改善天下的衣食住行情况,对天下苍生来说才是真正的大有裨益,在我看来还胜过那些朝堂之上,大言炎炎的衮衮诸公呢。”
一席话说的在座几个人都挺高兴,白鹏飞的言论其实也不算出格,所谓爱物惜物进而制物,为天下改变耕作制度、传播新的种植方法等这些东西自古以来儒家就一直在做,而且也认为这是真正身体力行改变天下的方式,在他们看来,白鹏飞无非就是表达了自己也赞同这些观点而已。但作为实际上研究各行各业的工程学与理科的专家们,这群申朝的事务官还是很喜欢白鹏飞的这种表态。,比那些看格物致知的道理为旁门左道,认为只有读四书五经才是儒学正路的人来说,这些官员自然更喜欢白鹏飞这种讲求实际的人。起码在心里算是把他当成自己这一派了。
气氛到了之后,大家都各自聊天,开始谈论自己感兴趣的问题,也不一定是围着白鹏飞说话,这群理科生聚集在一起,主要讨论的问题还是工程方面的,比如哪段河道要怎么修,哪里的建筑又要动工了之类,也有几个人说起在工程上遇到的数学问题,白鹏飞听了一下,发现这群人的数学水平参差不齐,有些人的水平非常高,已经可以理解很复杂的数学问题,而有些人的水平明显就是刚刚学完了九章算术的程度,放在前世大概也就是个初中数学左右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