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重新回到了那个阴暗的囚牢中。

周围是嘶吼的丧尸群, 奋力地想要从钢铁做的栅栏里挣脱出来，将眼前唯一的活物撕个粉碎, 然后品尝他温热的鲜血。

但是这个人一点都不害怕。

他就那样静静地抱膝坐在囚牢最深处的, 百无聊赖地拾起地上的小石子，然后再扔出去, 逗弄着那些面目狰狞的丧尸。

仿佛这些丧尸在他看来只不过是一些长得抽象了些的宠物。

许铭宣的心情很不好。

也许他早就知道自己一时半刻动摇不了琦对于徐泽的执念, 但是当他真的听见对方说出那句绝情的话的时候，还是免不了伤心。

当然也许他也应该得意了，毕竟琦没有真的杀死他不是吗？

但是, 为什么呢……

笑不出来。

甚至觉得眼睛酸酸涩涩的。

但是，并没有人给他多余的思考时间。他听见不知道哪里传来一声巨大的响声, 如同九天的雷霆震怒着落在这片土地上！

连他脚下冰冷的石地板都在颤动。

坐在囚牢深处的男子突然抬起头来——

他居然差一点忘记了这么重要的事情！

……

琦很久都没有梦见那片湖泊，她其实是知道的。

只有那个地方她并不想忘记，但是越是想要记得, 越是想要去往，却越是远离那个地方, 最终成为了一场镜花水月。

可是那双眼睛……

湛蓝『色』的, 像湖水一样的眼睛, 她终于再一次遇见了。

可惜她好像忘记了什么, 这些天她一直尝试着想要想起来，但是就是没有办法回忆起她究竟忘记了什么。她只记得，那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

或者说，是一个很重要的人。

在徐泽说要她杀掉许铭宣的时候，琦心中忽然产生了一种本来不应该产生的情绪, 如果那能够称得上是愤怒的话，那么就应该是滔天之怒。

她不想要杀掉那个有着那样好看眼睛的人。

就算是徐泽所下的命令也是一样，没有人能够强迫她做她不愿意做的事情。

可是这种情绪又让她感到害怕，她从来没有因为除却徐泽以外的原因产生任何的情绪波动，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所以琦不知道自己到底应该怎么做……

是像以前一样顺从徐泽的意思，还是……

听从她自己的内心？

琦不知道，她所剩余的思考的时间已经不多了。她站在许铭宣为她所画的那片景致之中，神『色』『迷』茫地看着这些颜『色』。

徐泽就站在她的身后，低沉着脸『色』，似乎在考虑着些什么。

最终他还是决定开口。

“喂。”他慢慢叫着女子，“你还没有杀掉许铭宣吗？”

琦回过头去看着自己向来最期盼接近的人，看着他脸上有些纠结的神『色』，摇了摇头。她很罕见地违逆了徐泽的意图，也很罕见地开始表达自己的想法：

“我不想杀死他。”

“哦？”徐泽的眼神闪了闪，“为什么？”

为什么？

琦不知道怎么回答，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一想到如果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一个人这样温柔的看着自己，她的心也会痛吧。也大概是因为，许铭宣这个人对她来说，已经变得很重要了。

但是琦很诚实，她回答道：“我不知道。”

徐泽皱着眉头看着她，如果放在往常，琦一定会贴上来，微笑着抚『摸』他的脸旁，为他抚平眉心的皱纹。他会感到背后一阵发寒，但是当现在女子静静地站在他的眼前一点动作都没有的时候，他又开始想念那个爱他爱到疯狂的女子。

他对她感到不屑，感到恶心，但是也同样感到安心。

如果琦不再对他言听计从，那么这个女人也就……

没什么值得留在这个世界上的价值了。

她还囚禁了他那么长时间，让他饱受了屈辱，不是吗？

徐泽在心中笑了笑，但是他就是这么的善良，他愿意再给对方最后一个机会，如果她的回答能够让她满意的话。

“你可以一直跟着我，我允许了。”他说这话的时候，像是恩赐于属下无上荣耀的国王，神『色』倨傲。

琦的眼神毫无意外的亮了亮。

他扯动唇角，接着说下去。

“但是我和许铭宣之间，你只能选择一个人。我想知道，你究竟会选择谁呢？杀死我，还是杀死他？”

女子稍微怔愣，没有在一瞬间给出斩钉截铁的回答，徐泽的眼神就暗了下去。

他已经知道了答案。

这个人偶已经有了自己的思想，她开始学会违抗主人的命令了。心中不只有主人一人的人偶，只有危险，没有价值。

他已经不再是中心。

琦不知道自己为什么非要做出这样二选一的抉择，这比徐泽让她不要再生食血肉的时候，还要不能理解。为什么她不能两个人都选择呢？

徐泽嘲讽地笑着，“贪婪的怪物，我已经给过你机会了，是你自己放弃的。那么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情，都不要后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