源朝朝野震『荡』。
皇帝下令搜集还不足月的婴孩送往京都, 这还是他头一次如此肆无忌惮地做出如此荒唐无忌之事来。
各州不少州官都阳奉阴违,想要私自保下自己治下的一些百姓, 但是大多数的官员觉得此事正是自己升官发财的好时机, 于是强令将所有满足条件的婴孩都送往辽昌,更有甚者, 竟然硬生生地要将即将临盆的孕『妇』也一起送往辽昌。
过了不久, 皇帝又下了一道更加荒唐的命令:
不满月的婴孩不拘死活。
此令一处,天下大哗。
不少离得偏远的州县都难以将治下的孩童安全无虞地送往辽昌,小孩子原本就身体软糯, 不满月的孩子更是容易夭折,若是长途劳累, 还不知道能不能活着到达辽昌。但是,皇帝这一道命令发出,便解决了这一难题。就算是半途病死的孩童, 也能够照常送入宫中,自己的功劳也是绝对少不了的。
一时间, 源朝江山社稷不稳, 人心难定, 无数百姓都日日夜夜心惊胆战, 私自藏着孕『妇』和婴孩的人家更是难以安眠。
有人追随,自然也就有人会反对皇帝此番动作。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便有人传言真正的皇室大统居然就藏于民间,乃是天命所归之人,也是将会推翻皇帝暴政之人。
说这话的是普渡寺的主持, 得道高僧所言,令人信服。
于是所有人在绝望的深渊之中,又怀抱着希望。
得知了此番传言的皇帝自然是龙颜大怒,下令将普渡寺的一众和尚全部抓了起来入了狱,其主持更是当众斩首。
但是这一番动作并没有将各方的传言压制下去,反而有了愈演愈烈的趋势,百姓之间几乎是群情激奋,虽然他们现在并没有反抗皇帝圣旨的勇气,但是这源朝天下的颠覆看起来只是时间问题罢了。
皇帝的气数将近,其治下江山也是岌岌可危。
当然在外声中,众人都不敢直言皇帝不是,反而将矛头指向了他们的国师。国师妖物出身的事情原本就不是什么秘密,其人行事如何张狂,民间也略有所闻……
“便是妖物祸国!”桃鸢亦是同寻常人一样愤愤不平,她拍着桌案,“若不是那劳什子的国师向皇上进些谗言,又怎么会发生这样的许多事来?”
她对面的男子慵懒地半倚靠在软垫上,他似乎对于女子的话语充耳不闻,只是捧着一杯消火的凉茶,略微饮了一口,还是那般风流逍遥的绝世风采。
桃鸢也习惯了对方这般风轻云淡的模样,略微叹了一口气,“贺公子难道不知道皇上想要做什么么?”
“恩?那你倒是说说看,他想做什么?”
“不满月的婴孩,死活不拘,便是要炼制千婴阵。”女子从自己随身携带的包裹里取出了一本古书,“照此书上记载来看,这等邪法具体的炼制过程极其残忍,吸食婴孩景气,以此延续寿命。不过这应该是妖族炼法,且应该也早就已经失传了才是,那国师又是怎么知道的?”
男子笑了笑,他伸手弹了弹她的额头。
女子被他毫不留情的一击打得有些痛,泪眼汪汪地捂住了自己的额,“如何?我说错了什么?皇上定然是想要长生不老,才想要通过这种逆天之举来达到自己的目的,说不得还是那什么国师想要为了自己的一己之私,利用皇权!”
“旁的都没有言错,”他道,“但是你又是如何知道,这等馊主意偏偏就是国师所出的呢,还把一切罪名都扣到他身上?”
桃鸢不明所以,“妖物国师便是罪魁祸首,世间众所周知,若不是他那么又会是谁?”
“我自然也想知道……”贺铭宣低喃了一句,接着他又道,“眼见为实,耳听为虚,你还是道行太浅了。”
桃鸢想了想,忽然道:“你同我一同入宫去,替皇上除去那妖物可好?我知你隐于闹市之中,不愿意过问世事,但是此刻非同寻常。若能救黎民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她话未曾说完,男子轻轻搁下了手中的凉茶。
杯子放于桌案上的时候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虽然不怎么响亮,却也足以让桃鸢不再言语。
她跟随贺铭宣这么长的一段时日,也算是『摸』透了对方的脾『性』,他对寻常旁人都极其冷漠,颇有些事不关己高高挂起的心态,但是偏偏对她另眼相待。可是,贺铭宣生气之时,就连桃鸢也不太敢惹。
现在看着男子,他虽然仍旧在笑,但是桃鸢能够领会得到。
他在发怒。
但是为什么呢?桃鸢常常想破头也不能明白对方脾气转变的如此之快的原因,她到底说错了什么啊……
“救黎明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贺铭宣慢慢地重复着女子所说的言语,“你满脑子就是这等想法么?”
“这等想法,有何不妥?”
贺铭宣被女子的反问堵得有些无奈,他最终还是摇摇头,叹息道:“此事只怕并没你想得那样简单,我劝你最好还是放弃这样的念头。我不想人之贪念,污了你纯净的心。”
桃鸢红了脸,“什、什么嘛……莫要总是夸赞于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