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
那人如鬼魅前行,周身黑烟弥漫,竟似一团雾气前行,眨眼睛骤然已落在白衡眼中。
似也看不见其他人一样,直接坐在白衡左侧。
刺骨寒意自左侧而来,白衡余光所见,地上积水已有寒光,竟凝成了霜。
白衡额头上布满汗水。
那股寒意正向四处扩散。
而随着这人到来,一旁的五人皆是两股战战,话也说不出来。
不知是害怕,或是因为寒冷。
“这位……”白衡一时不知该如何称呼,那人缓缓回头,木质的面具遮盖住整张脸,只留下眼口鼻裸露在外。
似鹰隼般的目光看的白衡心里发毛。
“道友,想说什么大可以说。也无需害怕,我不是鬼神,也非邪修,无需如此谨慎。”
“在下于吉,为此五人而来。”
于吉站起身来,手指指着簇拥在一起的五人。
而后手中掐印,口中默念咒语,中庭积水直接被他召来,若绳索般穿行于那些黔首身上,将一干人捆得严严实实的。
竟连惨叫声也未发出一声,就被一团树叶塞住了嘴巴。
五行法术,木与水都已施展,若是以水为始,那眼前这人最少也已炼化二气,若与白衡一般,以木为始,那就是炼化五气的第一境顶峰,又或者是已炼出法术的第二境修士。
但白衡觉得是第二境的可能性不大。
不然何必去做这押差。
刘邦当初就是因为徭役逃亡而遁入芒砀山,而陈胜吴广也因为徭役逃亡又天降大雨从而反了秦国。
押差是最吃力不讨好的一项工作,一个不小心,黔首逃跑,还要背上个连坐之罪。
白衡觉着自己若是个第二境的炼气士,才不会下山来做秦吏。
所以眼前这个人最大可能是如白衡一般的散修。
他也没管白衡的想法,只是坐在篝火前取暖。
又施展了法术,四根带着火苗的柴火随手指而飞落五人跟前。
好在这几个家伙捡的柴火够多,也足够这两堆柴火烧到天亮了。
白衡的剑,平铺在腿上,端坐在篝火前。
于吉已经在转化气了,外界牵引来的气也很多。
只可以白衡不敢轻易蹭对方牵来的气。
没过多久,忽有一阵震动山林的虎啸之声响起。
白衡从修行中惊醒过来,而后就看见天边有亮光,紧接着是雷鸣。
雷法这么普及的吗?
童子雉生会,莫飞会,这荒郊野外中竟也有人能引去雷霆。
莫非哪里是雉生所在?
但转念一想,不太可能是他。
那虎啸声越烈而雷声越响,眼前于吉则两耳不闻窗外事,静静地坐在篝火前,不为外物所动。
很快的,雷音逐渐减小,而虎啸之声早已戛然而止,看来哪里胜负已分,只不知谁生谁死。
白衡收回目光,如于吉一样继续修行。
只奇怪的是,那五名黔首过于安静了,安静的让白衡害怕。
他余光瞥向五人所在。
五人已呼呼大睡,只是原本水凝成的绳不知何时成了实物,加在他们身上。
正想着,山神庙前簌簌作响,又有人推开庙宇之门。
看起来格外狼狈的样子。
“快些关门,莫让那畜生进了这里。”为首的商贾衣着华丽,披金挂玉,很是富贵。
而他正冲着护持他的侍卫们大喊着封锁房门。
侍卫们竟将中庭中的石墩子香炉移至门户,将其堵上。
这几人应是行夜路是遇见了夜中下山觅食的山君,被吓得跑到此处,全然不知有夜行的炼气士撞见作恶的山君,神色依旧如此慌张。
当然了,这一切都是白衡的猜测。
“打扰两位了,打扰了。”香炉堵上庙门,侍卫站立门口两侧守卫,这胖胖的商贾才放下心来,也终于看见了白衡二人,急忙向两人道歉。
“无妨。”于吉不知何时醒了过来,他看向那商贾:“都一样的,且过来坐吧,今夜即将过去,前路尚漫长,且做休息。”
白衡总觉得于吉说的话古古怪怪的。
那商贾闻言,忙走来:“多谢,你们也是因为大虫才躲到此处的吗?”
“我是来此处避雨的。”白衡回了一声。
“避雨,此前下雨了吗?”那胖胖商贾心有疑虑,却也不曾表达出来:“那可千万不要随意下山,那大虫凶得很,常人不能近,近之则死。”
他的护卫们原本比这还要多上不少,一路护他到此处,也死了大半,全部葬入那大虫腹中了。
白衡点点头。
那商贾在白衡身边右侧坐了下来。
他看了一眼白衡,又看了看于吉,转过头看着身后的人。
“这些是?”商贾贴着白衡问道。
手中有剑,身后是流窜的黔首,白衡一看就像押送黔首入骊山修墓的押差。
“和你一样的人而已。”于吉却在此时开了口。
而此时,远方天空已破晓,朝阳东升,红霞漫天。
于吉突然站起身来,施展了同样的法术,也将这商贾团团束缚了起来。
“你干什么?”那商贾一惊,忙张嘴问话。
“人齐了,该走了。”于吉深深的看了白衡一眼,施展法术堵住了商贾和那些侍卫的嘴。
“你……”白衡尚未开口,就觉得肩头一痛,是姬玥儿在阻止他说话吗?
“我怎么了?”于吉一边说,身上的气息徒然一转,白衡眼中于吉的脸扭曲成了青面獠牙的恶鬼模样。
白衡施展了天眼通。
青色光芒充斥着瞳孔,恶鬼模样消失不见,透过它身上的层层黑雾,于吉这肉体凡胎之身竟有了变化。
腐朽的肉身中,蛆虫向外翻滚,这压根就不是人。
那五个黔首身上的阳气源源不断地流进了于吉的体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