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日韩王纳地效玺,请为藩臣,已而倍约,与赵、魏合从畔秦,故兴兵诛之,虏其王。”
“朕以为善,庶几息兵革。赵王使其相李牧来约盟,故归其质子。已而倍盟,反我太原,故兴兵诛之,得其王。赵公子嘉乃自立为代王,故举兵击灭之。”
“魏王始约服入秦,已而与韩、赵谋袭秦,秦兵吏诛,遂破之。”
“荆王献青阳以西,已而畔约,击我南郡,故发兵诛,得其王,遂定其荆地。”
“燕王昏乱,其太子丹乃阴令荆轲为贼,兵吏诛,灭其国。”
“齐王用后胜计,绝秦使,欲为乱,兵吏诛,虏其王,平齐地。”
“自襄公立国,及至朕,已享国运六百一十岁,有四十任秦王,”
“六百一十年,整整六百一十年,秦起秦地,不过百十里大小,而今,普天之下,皆秦土。”
“朕以眇眇之身,兴兵诛暴乱,赖宗庙之灵,六王咸伏其辜,遂使天下大定。”
“朕功盖三皇,德高五帝,为始皇帝,及至万世而不朽,但人之将死,无可奈何,但朕心有不甘,故而遍寻天下以求长生,只可惜徐福等流欺朕,诈朕,诓的钱财而逃逸,朕气不过,遂行焚书之事,又坑杀数百方士,于是流言四起,而天下之人皆视朕为杀人如麻的暴君,朕何其无辜也……”
无辜吗?
天下一统是历史必有进程。
天下大势合久必分,分久必合,这是常势,但这是有前提的。
若是没有始皇帝统一文字,统一思想,统一度量衡,使天下九州之地合成铁板一块,或许翌日之华夏,便如欧洲诸国那般……
可放在现在,始皇帝就是一个杀人如麻的暴君,为了一己私欲,而屠杀天下数以百万计生灵。
很多事,就是这么奇特。
六国之民想要复辟,他们并不认为自己是秦人,所以始皇帝的形象便是那样。
始皇帝是否是暴君,几千年后,仍旧有人针对这一点辩论不休,始终没有定论。
“殊不知若是没有朕,没有朕的天下一统,哪来今日的百姓安居,而仓廪充足。”
“较之六国纷争之时,已是好上数倍,乃至数十倍,可朕,不过杀了数百个触犯法纪,行骗在先的骗子,便成了暴君!”
始皇帝冷笑一声。
他耳边仿佛又响起了一路走来时所听到的那些对他的评论。
愚民,何其愚蠢的百姓。分不清什么是好,什么是坏,故步自封而墨守成规,以六国标榜自身,非议朝政,非议他。
这些他都不在乎。
世人如何看他,与他有何干系。
天子在上,便是有六国余孽又何妨!
“陈涉,是叫这个名字吧?”
始皇帝突然发问,白衡急忙回答,诚惶诚恐。
始皇帝笑了笑,他走过来,就像白衡之前挑逗那只杜鹃一样挑逗白衡:“不必如此,你可是朕的师弟……”
他这熟悉的动作,让白衡不由得遍寻四方,见并无那只杜鹃鸟的踪迹,随即心中咯噔一声,那杜鹃鸟,只怕就是始皇帝吧?
毕竟,王者化杜鹃可是有先例可寻的。
望帝春心托杜鹃!
曾经,望帝死后就化成了杜鹃鸟,日夜啼鸣。
白衡只恨自己没有想到这一点。
“陈涉,自命周室遗民,为王室后裔,起于大泽,吞并泗水,欲席卷天下,重建周制,朕本欲以陈涉为饵,钓六国余孽,若非扶苏,朕之计策只怕早已实现,今日天下,恐怕再无六国贵族一说!”
果然是这样!
当初李信挂帅,征讨陈涉,结果打了五六个月还让陈涉打下了泗水郡,使得六国贵族蠢蠢欲动,偃旗息鼓,意图复辟六国政权。
就如白衡经历过的陈家叛乱一样!
只可惜尚未举事,上郡就出事了。
而后李信被派往上郡,只打了一个月,就把数十万狼兵打出了长城之外。
这一打,吓得那些六国贵族又一次龟缩起来。
“陈涉以周王室遗民起事,不知阁下,又以何人之名起事,不防说与朕听听!”
始皇帝说完,手中的太阿剑顿时大放异彩,无边剑气好似能破开一切虚妄一样,一剑,斩向那一具棺椁。
轰隆一声巨响。
棺椁破碎,粉尘四起,而白衡看见棺椁中那具“尸骸”慢慢站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