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者经过了两百多年的时间,大体走出了两条路。
一条是研究奇淫巧技,研究科学的墨者。
另外一条,就是行侠义之事,如巨子孟胜因守城而以身殉城的侠义之人。
战国时期,他们会遵从“义”,从而为人守城。
这一批墨者,也被称之为守城之墨。
秦一统六国之时,这批守城之墨没少站在秦军的对立面,与之对抗。秦灭六国之后,这批守城之墨就衍变成了游侠任侠,行侠义之事,常常因为“义”,而手执刀剑,与人拼个你死我活。
这类人多是以着墨家之名行鸡鸣狗盗之事的轻狂少年,算不得墨侠。
真正的墨侠,当是如孟胜这般的守城之事,真正的墨侠,是匡扶正义,帮助弱小之人不受欺凌,不惧强权的游侠。
是荆轲刺秦,是劫持齐王换取曹洙的刺客。
无论是游侠,还是刺客,他们都是将生死置之度外而始终饯行非攻理念的侠客,这些才是严格意义上的墨侠。
而那些因一时血性而愤怒杀人的人,不算是墨侠。
墨者很多,他们都在做自己的事情,对于这些进来的黔首,不闻不顾。
这些人不重要,还不如自己干自己的事情重要。
这些进入墨家书院的黔首则这里看一看,哪里看一看,觉得这些尽是木头,实在无趣的紧。
直到有一只木鸢从一位墨者手中飞了出去。
木头制作的翅膀在轻轻扇动微风,慢慢的飞了起来。
鸟喙啼鸣的声音是一曲《下里巴人》,这只木鸢绕着中庭到处飞,从一个又一个黔首头上飞过,最后停留在白衡肩头上。
“少府大人!”更生走出来,朝白衡作揖。
然后从他肩头拿回了木鸢。
“新来的士子大多都跑儒墨这里来了,只不过你们似乎留不住他们!”
一只木鸢能留住的人只是少数,他们喜欢与墨家巧夺天工的技艺。
大半是墨家盛名在外而受到吸引,真正能做到给木雕赋予生命的墨者又有多少呢?
和那些去了儒家然后又跑的人一样,没有耐心和喜欢,只怕不会停留。
真心想学儒与墨的人只在少数,因利可图而往的人,却是大多数。
“天下能称之以墨者的人又有多少呢,真正能称得上儒者的人又有多少呢?多是为利而来,或是附和凑热闹的人罢了!”更生拿回了木鸢,对白衡笑了笑,然后走入中庭。
于是又开始长久的沉默,于是又有一些黔首离开了儒家书院。
只留下少数人。
这些人是否真心为墨家之学而来,尚是一个未知之数。
白衡离开了墨家书院,之后便是法家。
法家的人很多。
天下间学《韩非》的人很多,学《论语》和《墨子》的次之,这三者占了天下近八成的读书人。
始皇帝崇尚法家经典,以法治国。
故而天下之人学的多是《韩非》,是法家经典。
比起阴阳家,纵横的门可罗雀,这里的人都快挤满了中庭。
法家不需要考核,这么多人挤在一起。听人说起秦律。
“夫盗千钱,妻所匿三百,可以论妻?若妻知,匿之,后惧律法。妻先告,当如何论?”
一人问策。
士子中一人回道:“当论!依律法,妻知而匿钱,当以盗三百钱之罪论之。”
士子中有一人反对道:“不当论,律法中有言:夫有罪,妻先告,不收。”
当论不当论,秦律中都能找出相关条令来解释,这个时候,就得看为吏者的偏向与决断了。
“当论,匿之,后畏律法而告夫,虽不当论,但知而匿其财,已围律法,后告之,可从宽处理,以示惩戒,以绝侥幸之心,所以,当论。”
提问之人给出了回答。
秦律中会有冲突的地方,有些是有意为之。
有些人违背法律,但有原因,在法律容许的范围,可以从轻处理,甚至是无罪处理,有些犯了重罪的,也能在律法中找出严刑,从重判刑。
白衡不懂得这些,他在法家庭院之外听了许久。
最后去了一趟杨朱之学所在之处。
杨朱之学门庭若市,这些讲究“利己”的人,并不认为教导这些黔首能给他们带来什么,若是能带来利益,则可以教导。
虽说是门庭若市,但来了此处没多久,就有一批人围在中庭,听着上面的弟子讲授有关学识。
白衡走杨朱之学这里走过,又去了名家,纵横家这几家,最后来到了农家。
农家亦有两派。
一派主张播百谷,劝耕桑,以足衣食,学的是农桑之学,学的是“种树”。
另外一派主张推行耕战政策,言论涉及政治。
农家这里的人山人海,这些人堆在一起,里面的农家弟子正在向这些黔首说农桑之事。
说的什么时节种什么,该如何种,怎样种才有最大的收益。
这些人听得十分痴迷,久久不肯离去,挡住了去路,任凭被挡路之人如何叫骂也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