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司的声音有些颤抖,他只是一只小妖而已,河神在他眼里,如高山一般可望不可即:“河神……”
他尽量让自己不那么紧张:“那现在还如何是好?”
涂山炆目光不变,仿佛河神的愤怒对于他而言,是一件可有可无的小事:“把信众的灵性吞了,神像毁了,像之前告诉你们的那样……”
“可是!”祭司有些紧张:“可是我们若是吞了这五十多名信众的灵性,河神和人间那边……”
涂山炆打断了他的话:“那就不是你该担心的事情了。”
他转过身来,看向紧张的祭司,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无需紧张,天塌下来,还有大人为你顶着!”
他口中的大人,是泾河河神。
泾渭分明,不止河道如此,神明亦是如此。
泾河清澈而渭河浑浊,《诗经》中有云:“泾以渭浊,湜湜其沚。”
渭河虽然浑浊,而权柄在河伯之下,泾河虽然清澈,权柄却在河伯与渭河河神之下。
前渭河河神支无邪想取河伯而代之,也许泾河河神也有这等心思,可步步敬小慎微,故欲取河伯而代之,先取渭河权柄。
泾渭两处权柄合一,方有与河伯一较长短的资格,至少在泾河河神眼中便是如此。
故而侵吞权柄,互相下套这种事情,在支无邪时期最为常见,所以支无邪压制渭河水域中所有虺成就第四境,相应的,在泾河之中的龟也是相同的境遇。
直到支无邪被赶跑,渭河河神易主于白衡之后,这种情况才有所缓解。
而白衡久不在渭河,渭河名义上为有主之地,实际上却是无人镇守之地,便勾动了泾河河神心中那些贪念,在加上涂山炆从旁蛊惑。
当然,最主要的是白衡掌握权柄之时,不过第二境,就算他再怎么天才,也不可能在不到两年的时间里,从第二境进入第四境,如此一来,他便永远不会是泾河河神的对手,只是就算是他和涂山炆都不会想到,白衡开了挂,虽未入第四境,但自身对于道的掌控,不亚于第四境。
涂山炆看着祭司吞掉此地所有信众的灵性,又摧毁了神庙,笑意浮现在脸上。
吞噬了五十多人灵性的祭司,快速从第一境迈入第二境。
他打了一个饱嗝,就见涂山炆转身驾云而去,声音自远方飘荡而来:“跟上!”
云气在他脚下,幻化成云,而后紧紧跟着涂山炆。
才见其背影,忽而一道惊人剑光从地面挣脱而出,刺向天穹,搅碎云气,他刚刚稳定肉身,就见一口巨大的方鼎从天而降,就要将他和涂山炆镇压。
“河神……”
望着地面上抬头向上看的少年,祭司只感觉到眼睛当中传来剧烈的刺痛之感,那种感觉让他回想起了太阳之光。
“山河鼎,能压制渭河权柄吗?”涂山炆声音缥缈,在他手中,徒然出现一口小小的山河鼎虚影,那上面有渭河之形,显然在他手中,掌控着渭河一部分权柄之力。
这一刻,山河鼎落不下来。
鼎为权利象征,涂山炆既掌渭河权柄,便无法落下,于是偏转而向祭司。
又听到涂山炆口含天宪,声做敕令,竟能借力于渭河,怒喝一声:“去!”
山河鼎外仿若传来一声剧烈的震动之音,而后倒飞出去,最后落在一座山峰之上,引的那山中精怪向此地频频侧目。
与此同时,涂山炆只觉得手臂麻痹,仿若不属于自己一样,巨大的反噬之力涌向全身上下,若非在他身上有泾河河神的牙齿,压制住那股力量,此刻倒飞出去的,就该是他了。
“泾河权柄?看来你长本事了!”
涂山炆敏锐感觉声音出自身后,待他回头去看时,却发现身后空无一人。
而后肩头上徒然出现一只手臂,他心中惊骇万分,却不待发作,就被一股巨力轰击。
整个人从天而落,身上衣服破碎不堪,人皮被撕裂,显露出他的原形来,一头长着六个脑袋的虺首。
六首其鸣,嘶吼声起伏不定,每一个头颅之中各自吐出一道流光。
白衡面色不变,他身上气息徒然变化,仿佛整个世界都围绕着他变化而变化:“天道无形,万物无常!”
那六道流光甚至未曾落到白衡身前一尺,就已彻底溃散。
这是无常之道,一切都在变化,又有几人知晓这些流光是何种变化。
而涂山炆已然落地,他惊骇的看向白衡。
“跑不了的!”
他注视着白衡,而白衡却伸手向那祭司而去,五指之上各自成符文,天地间于是出现一道牢笼,在他五指之下,那祭司冲撞不得出,只能无力地坐在看不见的牢笼之中,等待着救援。
而这,是阵之一道。
涂山炆长吸一口气,若非俞玄在河面上看着,他此刻应当已入此河,通过这泾渭交错之地,进入泾河当中。
而此刻,他却是只能站在河堤上,等待着天空中那个人从云端中走下来对他审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