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待白衡自云端而下,涂山炆便已强冲河道。
这许是唯一的生路。
可泾渭之间,站立着俞玄,这位初入第四境的炼气士冷冷看着涂山炆。
大河冰封自俞玄脚下向四面八方而去,浑浊的渭河支流尽皆被冰雪覆盖,凌冽寒风吹的涂山炆瑟瑟发抖,但他丝毫未有畏惧之心,在他身后,六首法相虺在吞吐风雨,冰与火而生的红蓝两色如云如烟弥漫周身。
而在涂山炆手中,突兀出现一盏青铜古灯,其上锈迹斑斑,历史的厚重感在每一片铜锈上展露无遗,更有渭河权柄之力萦绕于灯芯之中。
这盏青铜灯,也许就是涂山炆身具渭河权柄之力的源头所在。
他祭起青铜灯,灯芯上的火焰经由涂山炆那巨大法相之口变化为熊熊烈火,将这浑浊渭河上覆盖的冰雪所融化。
与此同时,涂山炆更进一步,六首法相齐齐张眼,在他眼中倒影,天为地,海为天,阴阳杂糅,四方颠倒,五行逆转,目光最中间是俞玄。
俞玄仿若真处于涂山炆眼中一样,肉身竟止不住的颠倒不断,在这方寸天地之中飘飘荡荡,仿若浮尘。
涂山炆面露狐疑之色,这俞玄也太弱了些,不似第四境炼气士。
而在他身后,白衡已近在眼前,一口方鼎正徐徐飞来,而渭河汹涌澎湃,仿若深渊大口,但凡进入其中,肉身魂魄陷入撕扯,而灵归于大河。
他放弃疑惑,铤而走险,直入渭河之中。
那深渊般的大口未曾撕裂他的肉身,仿若母亲温暖的怀抱,令他沉迷其中,当是时,涂山炆惊觉异常。
他催动青铜灯,河水淹没火焰,也吞没法相,从天而落一滴血色的雨,激起一圈又一圈涟漪,扩散至四面八方,使得整个天地变化不断。
这渭河恍然已成红色火海。
“幻境?”
涂山炆催动青铜灯,火已成冰,竟能阻止渭河化火海的进程。
宛若苍蝇一般胡冲乱撞,按照以往水路,自渭河入泾河,眼中所见,泾河中遍布如水草般的虺,他们充斥着整个渭河,俨然一团黑色的云。
而此刻,这朵黑色的云在熊熊燃烧,是一片赤色的红潮,整个泾河也化成了火海。
在他眼中始终矗立的泾河河神神像此刻崩塌,这长达十五丈的虺被人从中折断,鲜血燃烧,化为朵朵彼岸花。
虺在死亡,水灵在死亡,整个泾河水域正在坍塌,所有的一切陷入不尽的湮灭当中,仿若传说中的归墟一般。
“在哪儿?”
一道门户洞开,连接着的是酆都,酆都中的勾魂使们洞开双目,手中拿着玄天鉴,无情地搜刮所有生灵的生命。
忽然,一个勾魂使看向了此处。
于是,无数勾魂使看向他。
这些勾魂使齐齐向他看过来,手中玄天鉴朝他一照,顷刻间,生机断绝般,灵魂离于肉身,无数道光从玄天鉴中齐齐射出,将他的魂魄灵性切片成无数片,若雪花般飞向每一本玄天鉴中。
“敕令,燃!”
青铜灯生出大火,无数玄天鉴燃烧成灰烬。
“虫豸!”
“虫豸!”
……
怒吼着,咆哮着,无数勾魂使破碎融合成一张巨大的嘴巴,将涂山炆吞入其中。
他的法相在那饕鬄大口中被嚼的“嘎嘎”作响,他的血肉一片模糊,灵性正在走向消亡。
黑暗的黑暗,涂山炆猛的睁开眼睛。
精神的急迫,似乎能够冲破这种比幻觉还似幻觉的东西。
“哈……”
腹腔不断地耸起又落下,大口喘气的他,像个溺水的孩子一样,他看着所有的一切。
天地变化为平静如镜的湖面,他站立在湖面上,看向这茫茫天地,这不是真正的世界。
湛蓝如洗的天空,他抬头向上看,看见了一双眼睛,目光低垂看向他。
这是俞玄。
那么,他此刻在哪里?
他看向四方天地,仿若看不见尽头,一望无尽的海洋吞噬了目光,再看不见他物。
俞玄点点头,他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声音中气十足:“他醒了!”
透过天空,他看见了真正的天空,最后被白衡的面孔所取代。
“轰!”
整个天地当中浮现了一轮骄阳,炙热的阳光灼烧他的瞳孔,令他几难睁开。
“化目为阳?”
他心中回忆起以往看向泾河河神时对方的目光,似乎也如今日白衡的目光一样灼热。
他要迈出先天一炁了?
可这怎么可能?
在惊骇与震恐当中,白衡的目光从他的身上移开。
取而代之的是一只大手,从天空探取其中,他似乎无法动弹,直接被对方拿走了青铜灯。
“咚!”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