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早就准备好,不早点来找臣妾,真是的。”竹意放下啃了一半的梨子,抱怨的跳下凳子就走。
南宫凌的手在身后攥了攥,松开走出去。
大婚三日回宫去面见父皇母后谢恩是南燕皇室结婚的传统。而到了弟五天,才是太子妃回将军府省亲的日子。
竹意进宫去面圣,两个丫头自然是不能跟着。
奢美的车辇四周浮纱飘动摇曳,美不胜收,车里坐着小两口晃晃悠悠的往皇宫而去。
虽然车辇里面空间很大,但毕竟还算是一个密闭的空间。
二人独处的时候,本就是你看我不顺眼,我看你同样是不顺眼。如今又是因为拓跋丹珠,两人闹得直接相看两厌。于是如今密闭的空间,两人为防止眼神有过多的碰撞,碍眼,不舒服,索性相对而坐,都闭目养神,谁也不搭理谁。
燥热的盛夏,车辇一个醒目的位置放着一盆冰。
冰块在暑气里冒着丝丝白气,化作满室的凉爽,又加上这里还燃着南宫凌喜欢的凝神香,所以在静谧啊、安逸、凉爽的环境里,竹意……昏昏欲睡了。
南宫凌在想事情。想很多很多事情。
郭太后这一阵子很安静,安静的都有些诡异。自己的‘寒毒’在道长的‘调养’下好了,她不管不问。就连羽王为了讨好父皇突然提出朝中群臣给国库捐银子,害的郭家大出血,郭太后也依然听之任之。
南宫凌不相信太后会就此罢手,但是她要什么时候出手,南宫凌实在拿捏不准。
宫里的眼线虽然不少,但郭太后的更多。而且郭太后一辈子疑心很重,身边的人都是她多年培植的亲信。而单单靠着黯月的势力,真的很难渗透到郭太后的身边,知晓她每一步的行动。朝中大司马郭连泰的身边,用了三年时间,才安排进了一个人。如今信任不够,消息也是等同于没有。南宫肃,心思缜密,手段狠辣。先后安排到身边四个人,但是只要露出一点点蛛丝马迹,不管是确定还是不确定,都遭到极其严厉的斩杀。
主要的人物都不甚了解,是不是应该把心思转变一下,把希望放到郭美玉身上。这个女人浮躁没有心机,或许是一个突破点。
南宫凌绷起的唇角有一丝缓和,为找到一个方法而松了一口气。
大事有了方向,私事呢?
澜若抗旨不尊赐婚,已经偷跑出宫。虽然一直有黯月的人暗中保护着,但和来迎亲的拓跋丹珠久不完婚,不回鞣鞣国,终究不是那么回事。开始是想等澜若玩够了,或是在外面吃了亏就会自己主动回来,但是现在拓跋丹朱居然对自己的太子妃动了歪脑筋,澜若势必是要早早的押回来的。大不了绑到花轿上去鞣鞣国,赶紧把拓跋丹朱这尊瘟神送走。
想到这儿,南宫凌不由得睁眼想汹汹的瞪对面女人一眼。结果一睁眼就看到女人坐着已经睡着。
头低垂着,身子随着马车的晃悠也晃来晃去。看不见脸上连片的黑褐色斑点,额角的碎发细细长长,故意遮挡了一下那里还高高肿起来的包。莫名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不知道那一晚怎么会那么生气,居然失控的把她伤成这样。
再次抬头,她还有一头乌木一样的头发好像泼墨染就。妇人的发髻上唯一一个石榴翠的簪子,显得这女人越发的素净。女人两只手随意的放在腿上,小手秀美白皙的有些过分,好像嫩嫩的小水葱,想要拿过来放在手里把玩。
这女人若是安静的时候,若是这样不看脸的时候,其实也不招人烦。甚至这样困惨了,摇摇晃晃东倒西歪的时候还挺可爱。
然后这时候,车辇外面驾车的侍卫通传一声:“太子殿下,宣武门到了。”
之后车就停了。车到站了,自然就停了。可是竹意还在睡得香甜,哪里知道到站了?于是马车突然停下的一个瞬间,竹意的身子便惯性的往前扑去。竹意的前面就是南宫凌。南宫凌皱眉就想躲开。但是躲开了,这女人保不齐就会顺着轻柔浮纱窜到车外面去。
南宫凌坐着四平八稳的没动,竹意自然就投怀送抱了。
“啊!”竹意正睡得香甜,猛然觉得不对劲,下意识的惊呼一声,急忙抬头,羽睫擦过南宫凌的面颊,唇又不其然的正和南宫凌的唇来了个亲密接触。
一瞬间,暧昧丛生。
这是一对夫妻结婚三天以来最亲密的一次接触,还是在这样的意外之下。
更意外的是,南宫凌没有厌恶的直接推开竹意,竹意也没有弟一时间撤离。
两人的心里同时一咯噔的是,这个味道好熟悉!
但还没容下两人细想,车外的侍卫猛的掀开浮动的轻纱,紧张的问:“怎么了太子殿下!”
然后侍卫看到车厢里的一幕,直接恨不得自戳双目,傻在当场。
两人车厢里相互亲吻就这样被人家看见,还真是不好意思。竹意小脸一红,扭着身体就仓皇离开南宫凌的身体。
南宫凌脸色铁青,直接抬起一脚,把还兀自瞪眼的侍卫给踢飞十几米远,来了个自由落地。
车外和守着宣武门的侍卫大概猜到什么,一起跪地,不敢冒失行事。
竹意懊恼的横了南宫凌一眼,怪他拿衷心的侍卫泄愤,不该下那么重的脚。只是这一眼是红着小脸瞪起,威慑力没有,娇蛮的小可爱倒是很多。
南宫凌心里一紧,自己今天是怎么了?怎么越来越觉得这女人可爱,好想多看两眼。难道这就是南宫肃说的,女人,多看两眼就好看了?
不能,不可能,这是什么狗屁逻辑!
南宫凌也懊恼,翻身下车,甚至不管竹意是不是跟上。
竹意在马车里又坐了一会儿,伸手摸摸蜻蜓点般碰触过的嘴唇。微热,质感十足。使劲敲了一下脑袋,真是无可救药了,竹意你现在到底在干什!
深呼吸几口气,竹意平复一下乱糟糟的心绪才下车。
一地的侍卫在恭迎:“恭迎太子妃。”
竹意摆手让起来,自顾走进宣武门,看到不远处站着笔直负手而立等着她的南宫凌。一瞬间,刚刚平静下来的心,又开始毛躁起来。
竹意一直以为自己很了解这个男人。
十年隐忍,就为一朝勃发。对自己厌恶至极,迫于父皇母后的压力和与夏玄月的约定而娶了自己。所以,对自己无论怎么恶劣,自己都能理解。可是对自己忽冷忽热抽风一样的好,就感觉奇怪,真是太奇怪了。就好像,若是极度的讨厌自己,自己扑到他怀里还不小心吻到他木槿花一样的唇角时,她清楚地看到,他晶黑的眸子里没有一丝厌恶,反而是眸底隐藏的情愫在滋生。
也所以,竹意才无比的烦躁。因为突然知道自己好像也不是那么讨厌他。不然干什么他留宿上官梅香的房间,自己会觉得胸口闷闷的。都被打了,被关柴房了,还忍不住提醒上官梅香是毒寡妇。
南宫凌抽风抽的厉害,自己也真是病的不轻。
连云公子风一样的男子都能狠下心拒绝,这个心里都是上官兰芷的王八蛋自己会动心?果然是病得不轻啊。
“快点走!磨磨蹭蹭的想让父皇母后等的着急么?”南宫凌明明等了,还故意不耐烦的训斥一句。
难得,竹意没有立即炸毛,反唇相讥,而是神情恹恹的自顾低着头走路,好像刚才身边的太子爷就是放了一个屁似的。
刺猬不竖起利刺扎人了,南宫凌还犯贱的觉得不舒服了。皱着眉头看着自顾走路的竹意,心里腹诽,难道她在为刚才不小心亲到自己而生气?
你这个丑八怪又有什么资格生气!明明是你占了我的便宜!于是南宫凌快走几步,赶超竹意走在前面,也不搭理竹意。
两个人别别扭扭的往皇后的坤灵宫走,早有内侍小跑着去通传王静姝皇后。而沿途的宫女内侍看见两人都明显不悦的脸,纷纷避让,不敢触其眉头。
德仪皇上今日特意早早处理完公事,来到坤灵宫等着太子和太子妃的到来。可是一等一上午都过去了,人还不到。若不是后来召见丹朱王子,从丹朱王子吞吞吐吐的话语中还不知道事情的来龙去脉。
德仪皇帝鲜少真的对太子动怒。这一次,是真怒了。一直绷着脸坐在坤灵宫的主位上,也不和王静姝皇后闲聊,就在那想着,等一下要怎么好好收拾这个不懂事的儿子。
而闻听太子殿下和太子妃马上就到,拓跋丹珠自然是不会走的,因为心里还总是惦记着。而且,他未来也是皇上的乘龙快婿,都是一家人,在此见见面也没不是什么不可以的事。
德仪皇帝满脸生气,拓跋丹朱等着皇上给那女人出气,连带着和还什么都不知道的皇后聊聊家常都变得心不在焉。王静姝皇后暗暗担心,这样粗犷厚重的后生,自己家澜若怎能配得上?两人相比,澜若就是不谙世事的顽童,可是丹朱王子已经是完婚就要接受鞣鞣国君主禅位的一国皇帝。
“启禀皇上皇后,太子太子妃已经到坤灵宫,请求觐见。”曹公公躬身进来通传。
“让他们进来!”皇上极其严厉的说一声。
王静姝皇后眉头一皱,“皇上,这样高兴的日子您是怎么了?”
德仪皇帝也不回皇后的话,就是满脸铁青。
南宫凌和竹意一前一后跨进坤灵宫内殿的门槛,一起下跪叩头:“父皇康安,母后吉祥。”
按照平时,一跪之后,皇上就摆手让起来了。可是如今皇上冷眼瞧着不肖儿子,没言语。眼睛撇到儿媳妇的脸上,看她低眉顺目,额头一个红肿的包分外明显,不由得更生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