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里云佑怎么都想不到,刺向对手的剑,反刺进自己的心口。接着剑被玉笛打飞,插入大殿的柱子上,嗡嗡作响,心口的血瞬间喷射出一丈多远。
百里云佑双膝跪地,头又‘膨’的一声磕在地上,和他娘一样,到死都没有闭上眼睛。
百里云霂回头,此时的百里冥羽已经出气多,进气少。他拿着重新写好的遗诏,颤抖着手交到百里云霂手中,虚弱的说道:“小阿霂要……要自己找到玉玺盖上了。”
“父皇,阿霂会的。”百里云霂重重点头。
百里冥羽露出一抹欣慰的笑,气息似有若无,百里云霂摇晃着父皇问一句:“父皇,医鬼在哪儿?”
“医鬼……医鬼治不好云锡的脸,被云锡迁怒,已经被他已经被他害成不死不活的人,就在……就在……太子府……”
百里云霂一震,恶名昭着的医鬼,如今已经成为不死不活的人么?
“阿霂……玉玺已经被百里云锡拿走,肯定……肯定北齐的兵马和武将现在都在他的手上。你……你这个王难做啊,除非……除非有烈家军出山。”百里冥羽身上的血已经快流尽,还不放心的说着。
“父皇放心,烈家军已经出山,答应帮北齐清君侧。”百里云霂低声说道。
百里冥羽终于放心,咽下最后一口气,安心的闭上了眼睛。
偌大的宫殿都安静了,窗外的滂沱大雨也慢慢停下,阴暗的宫殿有一角阳光照进来,照到百里云霂的面容上,依然是木然看着这一切。
“木子,叫人收拾大殿吧。外面来报,百里云锡已经清剿了假的百里云佑,他现在应该很快就会来进宫面圣了。”南宫凌走进大殿,一身玄色长袍猎猎,手中惊雷上鲜血一直顺着剑尖流到地毯上。
百里云霂慢慢转身,单身负在身后,看着南宫凌深邃的眼神半晌,终于木然的点点头。
或许这就是因果使然。
曾经,木子为南宫凌做事十几年,帮他登上南燕皇位。今日,南宫凌竟然是帮助木子登上北齐王的人。
大殿很快被收拾一新,地面被清水擦拭三次,熏香点上三炉,百里冥羽一身龙袍齐整,被放在龙椅之上。是的,没有看错,就是北齐王百里冥羽坐在龙椅之上。只是他面前现在放着一道帘子,不时传出咳嗽的声音。
殿下,百里云锡神采奕奕,文武百官,两面垂手而立。
“父皇,您怎么在帘子之后,还不住咳嗽?”百里云锡假惺惺孝顺的问一句。
“太子关心朕的身体康安,朕总算是还有一点欣慰。咳咳……最近不知道为什么,朕胸口总是很闷,气色不好。今天又听闻你弟弟如此忤逆……哎,未免群臣担忧朕的身体,故用帘子遮住。百里云佑怎么样了?”百里冥羽声音异常沙哑不好的说着。
百里云锡了然的心头冷笑,老不死的,你胸口闷闷的就对了。你早就中了我下的慢性毒药!
“回禀父王,孩儿奉命去百里云佑的府邸擒拿他来父皇这儿负荆请罪。可是百里云佑冥顽到底,不肯出府。孩儿只能强攻,最后百里云佑知道大势已去,在寝宫放火自焚,烧成了一具焦炭。”
“哎,真是孽障。咳咳……咳咳……”
“父皇节哀顺变。如今百里云佑已经不再,父皇又身体欠佳,是不是北齐也应当早早有新王登基,才能安抚朝内糟乱的情势?”百里云锡虚伪的说着。
百里冥羽点头:“咳咳……是……国不可一日无君,朕的身体又每况愈下。好吧,今天朕就趁着这个时机,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禅位。咳咳……”
百里云锡一听,心里提着的一块大石头终于放下了。这个老不死的如今没有别人可以继承王位,终于要把皇位传给他了!
“孩儿听命!”百里云锡袍服一撩起,工整的跪在殿下。
接着,大殿两侧的文武百官也都出列,齐整整的跪在地下。
百里冥羽坐的板正,咳嗽也渐渐停住,然后等大家都跪下了,才说道:“朕年事已高,身体不适,今日,特传口谕,禅北齐王位与朕的二子百里云霂,钦此!”
一句话,让百里云锡猛的抬头,眸中有寒芒隐隐滚动,直觉是自己听错了了。腮帮子一凛,磨着牙问道:“父皇?你再说一遍,你的皇位传给谁了?”
“逆子!你居然敢跟父皇这样说话!父皇是不会把皇位传给弑父的凶手的。所以,皇位传给你弟弟百里云霂!”
百里云锡接着慢慢起身,阴阳脸显出阴戾的笑:“父皇,您真是老糊涂了,居然把皇位传给一个死了很多年的鬼!哈哈……哈哈……”
帘子忽的掀开,身穿崭新龙袍,腰缠紫金缎带,头戴金色龙冠,足登炫纹龙靴的新北齐王站在文武百官面前。
百里云锡正笑的猖狂,惊现新王就在那大殿之上,顿时笑容僵在脸上。
“公孙木子!你居然……你居然没死?你还敢穿着龙袍在我北齐大殿上出现!来人,给我拿下!”
百里云霂广袖一甩,单手背到身后,面色森冷,眸眼如积冰一样寒沉。“百里云锡放肆!居然敢在大殿之上高声喧哗,公然藐视圣上。还预谋毒害先帝,所以,即刻起,朕废除你太子之位,贬为庶民,永世不准再进宫一步!”
“哈哈……哈哈……这真是本宫听见的最好笑的笑话!你一个南燕黯月帮的三当家,居然跑北齐来给我发号施令!说,是怎么陷害我父皇的!”百里云锡倏地一下将腰上的佩剑拔出,剑尖长指着百里云霂。
百里云霂目露森森,眸眼轻眯:“朕是先皇口谕加遗诏一起任命的新帝,你有不服?好,你不服气,就亲自上来问问父皇好了!”
突然出现的新帝,对王位势在必得的太子。两人殿上一个殿下一个对持,这让那些跪在殿下的文武百官神色恓惶,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更不知道此时应该站在谁的那一边,恐怕站错了队伍,下一秒就人头不保。
百里云佑自然要亲口问问老不死的为什么会这么突然传出这个口谕!
他面色幽沉,如地狱修罗,仗着青锋宝剑踏步快速飘上殿上,直接用宝剑一下把帘子切割成两片,剑气所到一处,一片青芒。
“孽子!竟敢杀……朕……”百里冥羽右胸前一个剑窟窿,倒在龙椅上绝了气,而百里云佑手里握着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已经很明了。而且这一切还都是在百官的亲眼见证下,百里云锡把先皇给一剑结果了。
先前不管什么百里云霂登基多么不妥当,不合理。但是现在百里云佑一剑刺死王上都已经是不争的事实。所以百官立刻拥护百里云霂,高胡万岁,要皇上替先皇报仇!
百里云锡回头怒视百里云霂,眼眸好像要喷出两团火。
但是百里云霂的面容依然是淡淡的,没有一丝算计后的得意,更没有百官誓死效忠的兴奋。真真是看着一切都好像无聊的游戏,面对下面的跪拜也是荣辱不惊的淡然。
“公孙木子,你好本事,居然敢设计嫌本宫!但是你陷害了本宫又怎么样?得到了百官的拥护又怎么样?你这个皇帝就是一个空壳子。告诉你,北齐的二十万兵马如今悉数都在我手上,还有,做皇上最重要的东西也在我手上!”
百里云溪怒极反笑,嘲弄着百里云霂。但是百里云霂依然淡漠的看着他,情绪没有一丝变动,好像面前叫嚣的人就是一个小丑。
百里云锡被百里云霂的表情弄得心里没底,总怕现在就带兵前来围剿,他还有什么请君入瓮的杀招。而且,现在殿上就他自己,大部分的兵马都是城外。他现在最怕的是百里云霂关门打狗。于是一边暗暗后退,一边发狠的说道:“本宫就让你过过皇帝的瘾,但是本宫更想看看,你有几日皇帝的命!你就在王座上等着,看本宫怎么率领二十万铁兵,将你踏平在龙椅之上!”
百里云锡撂下话一路夺门出宫殿,侍卫要阻拦,百里云霂摇摇头。丧家之犬,何必苦追。而且,这些侍卫也根本就不是百里云锡的对手。阻拦也只是白搭性命。
先帝驾崩,举国同哀。
百里冥羽的后事有百官去操心,北齐新王在宫殿静静坐着,一动不动好像一座没有生气的雕像。他万分不愿意来到这皇宫,不愿意担负这一切。可是他不担负,就要竹意来担负。竹意那样自由的女子,怎么忍心被从此束缚在这高墙之中?
南宫凌从外面走进来,坐到木子跟前,“北齐王身上的药物已经去干净,到时候装殓,不会看出我们在他的尸体上做了手脚。”
木子看着南宫凌,看了好久,终于问一句:“皇上,你曾经忍辱十年,精心算计,就为做南燕的皇帝。如今,你终于如愿以偿,你是快乐的么?”
南宫凌眉头蹙起,默默想着自己在皇宫为帝的那两个月,和出来和竹意东奔西走的两个月,觉得还是在宫外的日子更自由。可是他没有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