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白云峰迷迷糊糊之中觉得身体发热变暖,意识开始回归时,只觉得自己躺在什么柔软上面,隐隐约约中自己的手臂上似乎还被压着什么。刚一想起身,就发觉手臂上压着的比自己先了一步,“你醒了?”入耳是再熟悉不过的许晴的声音,模模糊糊中,白云峰含糊地回答了一声嗯,却仍觉胸口一阵气闷。
“怎么样,好过一点没?”这次是高常贵的声音,白云峰只觉眼前有人影晃动,努力摇了摇头,视物才勉强清晰起来,对着高常贵点了点头。“那就好......”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话到嘴边又被高常贵收了回去,叹了一口气,就准备往外走。
“哎,师父,给我讲讲那什么鬼市吧,怎么,嗯,那么,那么的诡异呢?还有咱们道门曾经难道和.......?”虽然白云峰没有直接挑明了问,但高常贵也能知道白云峰想问什么。不过没有先回答什么,而是走到窗台旁,一把拉开窗帘,“多晒晒阳光比较好。”白云峰完全被高常贵弄蒙了,但看高常贵暂时没有开口的打算,也没再说什么。倒是一旁的许晴,不知是最近忙她自己的事太累了,还是昨晚帮忙照看白云峰累了,边接连打哈欠,边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回房休息了,高常贵同样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微微点了点头。
“那个,师父,您.......”虽然不知道高常贵在想什么,似乎看上去心情有些沉重,但此时两人相对无言的尴尬更让白云峰觉得别扭,因此还是小心翼翼的问出了话。不过高常贵就像是没听到一般,自己一个人抱臂站着看着窗外,好一会儿居然从怀中掏出了老烟枪,手指在前端摸了摸,就冒出了点点火星,一口吸入吐出,才开口但更像是自言自语,“秦皇派,秦皇.....”
白云峰昨晚先一步晕了过去,因此对于后面发生的事完全没印象,此时听到高常贵提起秦皇派,不由一阵紧张,“怎么师父,这次难道秦皇派又出手了?可是无常在,应该没这么大胆子吧。难道他们已经这么厉害了?”一想起仅仅是靠近无常,自己就吃不消阴气侵袭,甚至就连自己的师父高常贵似乎都不是无常的对手,而又提起秦皇派,莫非秦皇派已经有了抗衡无常的力量,那么不就意味着有了对自己一方可以说碾压的实力?越想白云峰越觉得有些惊慌。
而这次高常贵似乎终于听到了白云峰的声音,转过来看了看白云峰,又想起了无常最后消失前的口型,心里只是默默祈祷自己辨认错了,因为他实在看不出自己的徒弟和秦皇派有什么联系。不过看白云峰此时的表情,高常贵也知道他又在乱想了,将烟枪在白云峰头上轻轻敲了一下,“想啥呢,你以为凭秦皇派能撼动无常?”说完,似乎为了进一步打消白云峰的顾忌,笑了笑。
“我,我就说嘛,不过师父之前怎么回事?那鬼市给我的感觉不太舒服,还有那无常怎么就突然盯上我了,还说我死了,可我不是活的好好的吗?”虽然不知道秦皇派如今的实力究竟有多强,但不知为何每次看到高常贵云淡风轻的样子,白云峰都不自觉一阵心安,但还是对于之前的事情耿耿于怀,尤其是无常对自己说的自己已经死了这一点,白云峰到现在都想不明白也接受不了。
“呵呵,没事,七爷被环境误导,误以为进入你体内的鬼物就是你散发出的死气,才以为你死了。”虽然高常贵说的一脸淡定,但白云峰仍隐隐觉得不对劲,先是如果真有鬼物进入自己的体内,先不说高常贵就在边上,自己也完全没有那种被脏东西侵体的感觉,二来好歹对方可是无常,会搞错这么简单的东西?刚想开口问,可还是咽了回来,白云峰知道有的时候不说自然有他的道理,既然此刻高常贵不想明说,那么自己再怎么追问,以高常贵的性格估计也不会说。
“那那个鬼市呢?我记得道书上不是说是一种鬼物聚集的地方,凡人如果进入不是会阳气散尽吗?原以为你是带我去收服鬼物让我练手,为何和我昨晚看到的不一样?还是有两种鬼市?”知道高常贵不想多谈之前的关于自己的事,白云峰不准备多问,立马转移了话题。
高常贵先将烟枪磕了磕,才开口,“你说的对,也不对。”看着白云峰明显一脸不懂的样子,高常贵叹了一口气,“是师父我的疏忽,是时候给你更新更新新的资料了,你看的那应该是唐初的道书吧?”听到高常贵这么问,白云峰努力想了想,却只记得书绝对有了历史,但是不是唐初的却看不出来。因此也不多话,等着高常贵继续说下去。
虽然白云峰没有回答,但从表情高常贵也看出了答案,拉了一把椅子坐下,又吸了一口烟,“这事说来话长。”
“道教起源很早,最早的前身是老子的道家,只是那时候道家只是教人无欲无求,天人合一,是一种可以说是很玄的学说,后来慢慢发展,有人发明了术,法,阵,才从道家演变成道教,直到各种教派兴起,我们就是其中的茅山派,其他还有很多如崂山派,五岳派,甚至影视剧里的全真教。所以道教一直可以说是从起源开始就活跃在历史里,比秦皇派还要早。”
“而原先的鬼市其实并不是我们现在的阴阳交易所,就像你之前说的,凡人进了,无论你是有意还是无意,一律阳气散尽。”
“鬼市原先不叫鬼市,其实就是鬼门关......”说到此,高常贵又抽了一口烟,整张脸在烟雾中显得有些缥缈。而白云峰听到这却显得很惊讶,不自觉出口打断了,“什么?鬼门关?”
对于白云峰的打断,高常贵难得没有显得生气,也没有教育他年轻人做事不要急躁,只是点了点头,继续说下去,“古代多战争,天灾,再加上一些邪门歪道,所以每年死去的人太多,地府来不及处理,因此在古代你才会发现,多有鬼怪灵异记载,也是我们道士最有用武之地,哪像现在,老龄化,呵,又是科学年代,我们能存活很不容易。”
“啊?可是师父我看您平日里生意不是还不错吗?而且,每次,挣的钱也挺多啊。”听到高常贵如此说,白云峰内心有些不敢苟同,却迎来了高常贵的又一声叹息,“你真觉得好?那你算算,你进我道门,我们才接了多少生意?真正到手的钱又有多少?”
被高常贵这么一问,白云峰才发现自己想的太简单了,姚泽凡事件,虽然最后看似挣了两万块,但平日里吃饭衣物用具开销,没多久就已经花的七七八八了。而李沁燕的事件是挣得最多的,20万,可是后来由于李沁燕母子出事,高常贵早就让许晴将钱全部捐了出去,来减少他们母子二人的阴债。而中间的小插曲,陆季云那次,更是早早被截胡,不仅没赚到钱,晴姐还拼了个惨烈。而王思涯那次,更是直接,钱都没过手,至于最后王思涯有没有按照高常贵说的,他们已经不去管了。如此一细细考量,自己这几个月以来也不过就接了四单生意,真正拿到钱并且自己用了的,也就姚泽凡那次,越想白云峰越觉得有些难过,头也不自觉低了下去。
看到白云峰如此表现,高常贵自然也看得出在想什么,也没有在这个话题上多逗留,直接开口重新说起来之前的话题,“之前的鬼市其实说的更贴近点就是地府枉死城的前身,因为战争天灾邪门歪教死去的人太多,都算是阳寿未尽枉死之人,是没办法第一时间进入地府正式报到的。但是也不能就这么放任不管,因为来不及处理,地府便在各地偏僻的地方临时设立了鬼市,收容孤魂游鬼。可是古代那种苛捐杂税,再偏僻的地方也有人迹,起初只是一两起误伤,也没人多说什么,道教也只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只是后来......”说到此,似乎想起了什么不太好的,高常贵没有立马接着说下去,又是狠狠抽了两口烟,直到看见白云峰一副着急听下去又不敢开口催促的表情,才接着开口。
“有道是有钱能使鬼推磨,当时分出去的南派中一个小道士,因为入道之前爱而不得,越想越气,心术不正,最后居然通过大把冥币买通了鬼市里的一个小鬼将那一家无辜之人屠杀干净,因此.....”
“哎,不对啊,师父,你不是说那时候的鬼市,凡人进入都会被散尽阳气吗?那他是怎么做到请小鬼的?”白云峰不由得一阵不解。
“呵。所以说心术正则救济苍生,心术不正则祸害万民。就因为学了点道教皮毛。让他做到了。”边说着似乎很看不起这个人,高常贵狠狠地啐了一口,才接着说。
“平日里偏僻之地,道教也就当没看见,可这次居然买鬼行凶,北派自然不能放任不管。而偏偏那小子居然还和当时南派掌门带着点远房亲戚的关系,被逼的急了,当时的南派掌门竟然将一同前来问罪的无常给生生扣了下来。”
“什么?扣了无常?”白云峰再次被震惊,无常自己可是刚经历过没多久,那种霸道强硬实力又强悍的印象,白云峰现在还没有忘却,而居然早在历史上,就有人将无常扣了?
“呵,虽然不愿意承认,可那时是道教鼎盛期,法术法阵,比我们现在不知强上多少,丰富上多少,别说是无常,即使去地府捆了阎王又是何难事?”高常贵此时心情有些复杂,既对道法流失感到痛心,又对往日辉煌向往自豪,最后如今这光景又不由感伤。而一旁的白云峰可谓是被接连震惊,鼎盛时期居然能将阎王捆了?
不过高常贵已经不去管白云峰的惊讶,自顾自再次开口,“本来只是小事,交出那人,给地府一个交代,给惨死的无辜之人一个交代就行,谁知扣了无常。事情一下子闹大了,当年可是连判官都来了,因此还造成了民间传说,百鬼夜行。一时间,死的无辜者更多,而原本还算和平相处的茅山南北两派也是那次事件彻底闹翻。北派认为南派心术不正,南派骂我们走狗,故作正道,打压同类。”
“最后还是当时北派掌门亲自出手,和南派掌门斗法,拼了个两败俱伤,最后将无常放出来,那挑起事端的人却不见了,无论怎么找都找不到,甚至于招魂都招不到,地府也找寻不到,就像人间蒸发了一般。虽然感觉事有蹊跷,但也没法继续追查。后来,阴阳谈判,先是将鬼市的凡人进入的禁忌撤了,免得凡人进之则死,但是待久了一样吃不消,从那时到现在沿用至今的,只允许凡人最多待上两个小时。但同时那时的地府看出了人类道教的强大,将交易也纳入了进来,阴阳两方互换,同时也互不干扰,久而久之,到了现在就成了这样。”
“原来是这样吗?哎,还有师父,那为何不能开口说话呢?还有那天七爷对我说的,未得许可不能进入又是什么意思?你刚刚不是说禁忌被撤了吗?”
“呵呵,你想想人鬼交杂,开口说话即是散发阳气,尤其在鬼市里面更是成倍地消散,你觉得普通人能有多少阳气消耗,更何况你这样的体质?别看允许凡人在里面待上两小时,那也是你得按照他的规矩来,否则谁能保证鬼物真的一定会遵守规则呢?而且也要记住,很多时候,祸从口出,年轻人多做事少说话。”而对于白云峰说的后半段,高常贵却没有回答,眉头皱了皱,不得进入那是对于死人亡魂而言,并不针对活人,活人已经有了时限,何必多此一举再去甄选,更何况地府也没有权力管活人的事。虽然最后无常说可能自己搞错了,但对于最后的口型所说的秦皇派,高常贵还是有些顾虑,在没有真正弄清楚之前,他也不想让白云峰压力太大。因此一说完,也不给白云峰多开口的机会,“说了这么多,差点忘了正事,把这戴上。”边说着,边向白云峰扔来一串手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