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云?”田春梅惊叫出声,冯静云却置之不理,她扶着槐花树,望着南面,似乎和人在说什么?
“静云,你说!你说,我听着。”
冯静云的声音渐渐地响起,“妈,是我上辈子不修福,才会投胎做你的女儿,我八岁那年,你就把我交给那个畜生,就为了他给你一点钱花……”
“你怨恨我,我能怪谁?你那死鬼爹没本事,挣不来钱,你不用吃饭,还是不用穿衣?大冬天里,家里连隔夜粮都没有了,你还要我给你买红头绳,我哪来的钱?”
“我不懂事,我是不该要红头绳,可你给我买过没有?你有点钱,都拿去买好吃的给你两个儿子吃了,我不和他们争,我也不怨。可是,有男人想要娶我,你都不答应,你准备把我困在家里一辈子吗?”
“你别做梦了,你以为李易欢知道了,他还会想娶你?那个穷鬼,他连一百块钱的彩礼钱都拿不出来,他娶你回去做什么?把你给别人换钱?你肚子里的孽种,你以为他会帮你养?早流了拉倒!我不是让你去找田春梅那蠢货,她要是知道你怀了李易欢的种,肯定会下手,这不是都流了吗?你还哭什么?”
“你……,好,我算是知道了,你从来没把我当你的女儿,我现在就去死,我横竖也不想活了……”
“你敢!”
一道人影从黑暗中冲了过来,李易欢和田春梅都认出来了,这是上十年前的冯静云的妈,他们喊她冯婶。
“你不让我死,你还想把我卖给那个老畜生?你要毁了我一辈子?”
冯静云被她母亲吓坏了,拼命往后退,她一脚踩空,朝后倒去,光线不好,只听见噗通一声,落水的声音。
“静云,静云!”冯婶被吓到了,趴在岸边喊了两声,掉了两滴眼泪,起身抹干了,扭头就走了。
整个过程,没有超过三分钟。
一道雷鸣下来,似乎击在了李易欢身上,他目瞪口呆,失去了知觉,只可惜他的听力尚好,冯静云说的话,他一字都漏不掉。
当时,静云明明表现得很害羞,原来那害羞不是黄花大闺女第一次的害羞,而是紧张,或许还有一些愧疚,而这些对李易欢来说,此刻全部都成了羞辱。
李易欢的心像是被人用手抓紧了,他忍不住想,要是当年静云向他坦白她那些年的遭遇,他会包容,会和她结婚吗?会接受她的肚子里的孩子吗?
李易欢想了想,才发现,他做不到。
他和春梅结婚那天,他没有碰春梅,是一天醉酒后,他们第一次做了夫妻间做的事,看到她身下的那团玫红,李易欢突然就满足了。
后来,冯静云说了什么,李易欢都没有听了,他如坠梦中,连怎么回房间,他都不知道了。
田春梅说不清心里头是怎么想的,如释重负,又万般不甘。当年,她把冯静云推了一把,冯静云小腿处流出血来,她吓得掉头就跑,后来冯静云失踪,她也不是没有害怕,愧疚过。
八年,她埋下了心理疾病,总觉得小腹处有什么东西在;八年夫妻,因为冯静云在,她从来没有走进李易欢的心里过。
谁能想到,她常年怀的愧疚,竟然是一场阴谋,她是多么蠢啊,活在那一对母女的算计之中。
“老道长说,我没有病,之所以怀不上,是因为我心理总是在暗示自己有什么东西在我子宫里头,时间长了,那里淤积一些气,气产生了意识……,他说很多癌症就是这么形成的。”
李易欢早就醒了,他听出了田春梅语气里的疏离,自己也后悔不已,不得已,他拉住田春梅的手,“以前是我不对,你也知道我是个负责任的人,是她先跟了我,我也想负责任,她活不见人,死不见尸,我怎么能当做什么事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