煮熟的庄子没了,柳凌炀暴跳如雷,性子一起来,把桌子上的茶具尽情一扫,摔了满地茶汤瓷片,飞溅不休。
成甯的笑容也冷了:“俗话说,买卖不成仁义在,看来柳公子不懂这话啊——连弹劾我的话都说出来了?”
柳凌炀怒道:“这还是轻的!你趁着我一时疏忽,以低于市价将近一半的价格来买我的庄子,还联合刁民……看我使出手段来,先把你收拾了,再回去平阳庄,让那些刁民把属于我的田地吐出来!”
“大胆!”
震怒怒喝,在门口响起。
项恺镍首先在座椅上弹起来:“柳大人!”
穿着木屐,头戴幕遮黑纱软帽,穿了赭石色团花便服,团胖脸上留了三寸许长的白胡子,唇上两笔白须也是整整齐齐的,一幅寻常富贵人家地主老财模样的柳相,扶着鹤笔拐杖,大步流星跨进门槛,走得急了,一木屐踩在沾着茶水的碎瓷片上,“咯吱——”刺耳的声音划破众人耳膜。
项恺镍一箭步冲上前,搀住险些滑倒的柳相。
柳相稳住了自己,看也没看项恺镍一眼,挣脱出来,举起拐杖指着柳凌炀鼻尖:“不肖子,你以为你有个好老子就可以横行无忌吗?看看你背着我做的好事!!”
老爷子气得胡子吹得笔直。
“爹!”柳凌炀喊一声,柳相一个眼刀飞过去,柳凌炀就好像被戳破了的皮球,泄了气,颓丧地坐倒在座椅上。他的眼睛又眯起来了,只不过,这次没有寒星在里面,而是涣散、迷茫……
成甯也从座位上站起来,拂拂衣袖:“柳大人似乎有话要跟柳公子私底下说,那么在下就先告辞了。”
项恺镍也跟着告辞。
柳凌炀跳起来,“成甯,你别走!”
柳相厉声喝道:“柳凌炀你给我安分点!”
“还想要丢人丢到哪里去!”
柳凌炀再度罢手,又缩回座椅上去了,这会儿除了颓丧,脸色添上灰白,和尸体之间也就差会不会喘气的区别了。
离开了柳府,项恺镍说:“阿成,你这脑子怎么长的,居然知道叫援兵,让我偷偷通知柳相。而且还是趁着他在皇宫里陪着皇上行乐的时候,让夏公公去通知。皇上几句责备下来,柳相再护短也没办法。这次,柳凌炀那小白脸怕得大大受一番惩戒!”
好友夸奖,成甯脸上并无半点笑容,他说:“柳凌炀横行京中,所依仗的不过是一父一姐。父亲是朝中肱股之臣,姐姐是柳贵妃。他是个饭桶,我不乐意和他牵扯,图省事就索性搬柳相出来。”
“你说那个李寡妇有什么魔力,把好端端一个京城第一才子,闹成这副失心疯。”项恺镍啧啧摇头,“红颜祸水啊,红颜祸水!”
成甯道:“这就不是你我关心的内容了。这次多亏了你,我欠你一顿好酒,你先记上。”
他抬脚要往家的方向走,被项恺镍拉住:“等一下等一下!难道不是现在就了账的吗?人都出来了,咋还想跑呢?”
成甯很认真地说:“才从平阳庄带了许多土仪回来,清理干净了,今晚我答应了老婆做一顿好吃的。哦,对了,要不然你到我家吃饭也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