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眼前这人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怎么看也不可能是叶姑娘。
他实在想不到她到底是谁,也没有功夫再去想这些,只能一味的放低身段去求她放过顾浩轩。
苏箬芸看了他一会儿,待他几乎要跪下来哀求自己的时候才满意的点了点头:“看来他对你的确很重要。”
说完忽然动了动右手拇指,按下了手掌中的一处小小机关。
只听哧啦几声锐响,一片银光从孝服的衣袖中闪出,几瓣薄如蝉翼的铁片如绽开的花瓣般从她手腕处冒了出来,飞速旋转着刺入了顾浩轩的胸膛,发出搅碎血肉的噗噗声响。
顾通还没来得及反应发生了什么,就见自己的儿子忽然弓着身子双目爆瞪,大片大片的鲜血从他胸口汩汩涌出,那女子的手却似穿透了他的胸口般,紧紧抵在他胸前。
“二郎……二郎!!!”
他嘶喊着冲了过去,还未走到近前就见那女子噗嗤一声将手拔了出来。
她手腕前端被一个似花苞般的机关紧紧包裹着,藏于其内的手指也不知按动了何处,染血的铁片瞬间嗖的一声又缩了回去,将其内的景象露了出来。
顾通脚下一软,踉跄着噗通一声跪倒在了地上。
只见女子的手上满是鲜血,掌心赫然握着一颗血红的心脏,这心脏因为刚刚离开了身体,犹自鲜活的跳动着。
而之前被他拎着的顾浩轩则如同脱线的木偶,软倒在一旁,双目空洞,胸前只余一个被锐器钻出来的血窟窿。
院中尖叫声四起,顾家即便是匪盗出身也从未见过有人生挖人心。
他们吓得闭上双眼紧抱着头,似乎只要这样就能装作自己什么都没看见,刚刚什么都没有发生。
女子沉冷的声音在一片尖叫声中再次响起,突兀却又清晰。
“你看,”她举着那颗温热的心,递到顾通面前,“你最重要的人,死了,我杀的。”
我杀的……
我杀的。
顾通骤然狂啸,以刀拄地站了起来,疯狂的向苏箬芸砍去。
苏箬芸侧身一避,手中心脏顺手一扔,正撞在他的刀刃上。
一颗心被劈成两半,啪啪两声溅落在地上,裹上一层黑泥。
顾通整个人都疯魔了,涕泗俱下胡乱嘶吼,脸色狰狞如兽,出刀也没有了任何章法,只知道无论如何一定要砍死眼前这个女人!
可他手中的刀才刚刚举起,几步之外的女子就已经身形一晃出现在他眼前。
胸口一阵锐痛,下一刻喉中漫上一股腥甜,随着噗地一声,有什么东西从胸口被挖了出去。
视线骤然变得模糊,眼前最后的画面是那女子再次将一颗心脏举到了他面前。
而这一颗,是他自己的。
…………………………
没过多久,院门再一次打开,从中走出的只有一人。
这人披麻戴孝,身上缟素的孝服却已看不出原本的颜色,到处都是斑斑血迹,一双手上更是鲜血淋漓,有殷红的鲜血顺着指尖低落。
但在场却没有任何人担心她受了伤,怀疑这血迹是她自己的。
木莲递上一块儿帕子给她擦手,小雅则指挥着其他人进入院中处理尸体。
院中十几个顾家族人尽数死去,除去顾通及顾浩轩是被挖心而亡外,其余人皆是一刀毙命,伤口干净整齐。
苏箬芸随意的擦了擦手上的血迹,之后将染血的帕子还给了木莲。
“放出去的耗子怎么样了?”
她沉声问道。
“尽在掌握之中。”
木莲垂首作答。
苏箬芸点头,迈开脚步:“既然如此,那就走吧。”
一行人动作迅速的离开了顾宅,如同从未在这里出现过一般。
与此同时,一个身影跌跌撞撞的走在街上,朝着一处小院走去。
这是顾家的一个下人,身上受了重伤,刚刚拼尽全力跑到了县衙,向县衙的人报了官,说是顾家出事了,让他们去救命。
可县衙最大的官尚且困在火海中生死不知,差役们救他还来不及,谁又有空去管顾家人的死活。
衙门的差役没人管,平日里受尽顾家欺压的百姓自然更没人管。
这人无法,只能抱着最后一线希望提着仅剩的一口气走向之前去过一次的小院,向院中的人求救。
小院儿离县衙较远,但院中的中年男人还是被外面的动静惊醒,知道是县衙走水之后立刻派了人去查看。
派出的人还没回来,他就已经恍然间想到什么,从罗汉床上翻身而下,急切的穿上衣裳趿上了鞋。
“去顾家!所有人,全都跟我去顾家!”
他收拾齐整一马当先冲了出去,行至半路便遇到了来找他们求救的顾家下人。
这人在护卫的搀扶下来到了中年男人面前,气若游丝的吐出两个字:“救……救命。”
马背上的男子暗骂一声:“该死!她果然来了!”
说完吩咐下人将这人带下去,务必保住他的性命,之后继续打马向顾家奔去。
暗夜中,苏箬芸听着渐渐远去的马蹄声,喃喃低语:“这只是个开始。”
一切都还没有结束。
远远没有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