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夏灵的手紧紧地攥着小包子那只白嫩胖乎乎的小手不松。
江清寒知道这些穷苦人家的心里都在想什么,便再出言补道:“钱,少不了你的。孩子今日我带走,明日钱就会给你送来。用这些钱买处宅子,做些营生,此生再不会为钱苦恼,何乐而不为呢?”
小包子仰头看着夏灵凝重的身子,怕被丢下般地急切甩着夏灵的手,恳求着:“娘,我不去,我要跟着娘……”
夏灵松开手,上前两步,将仲维正捧着的碗抢过来,拣过来的碗摞在一起。
左手端着碗,右手端起汤,一言不发地走进后厨房。
再出来的时候却换上了一张笑脸,“家里没什么可招待大家的,唯有一只鸡。天色渐晚,各位贵人也快些赶着天黑前赶紧赶路吧,我就不留了。”
仲凛凛皱着眉头,对夏灵这突如其来的送客多有不满,“我说你这村妇是不是不知好歹?我江哥哥说要将那小光头带回府中养着。你可知江哥哥是谁?那可是咱们凤元的一品大将军!谁想高攀还高攀不上,怎地问你话却不知回答?不识好歹!”
夏灵配合地点点头,看向江清寒的那双眼略显空洞,“哦,那确实是我不知好歹了,请将军恕罪。”
哪里看得出什么忏悔之意。
“小姐许是还未做过母亲。不懂这儿女于父母来说究竟意味着什么。若我的孩子说上一句同我过惯了苦日子,想要去将军府享福去,我都不会有半分阻拦。可您方才听见他说不愿,只要他不愿,别说给我黄金白银来换,哪怕是用我的性命来要挟,我都不会犹豫一分。这世道,的确有人怕穷,愿意拿孩子来换钱。”
她顿了顿,看向江清寒,一字一顿道:“但将军看走眼了,我并给那样的人。各位请回吧。”
性子直爽的仲凛凛拍桌而起,“那你便是那狠心的母亲。若你真是为孩子着想,就不该叫孩子在这同你吃糠咽菜。连一只鸡都吃不上,你也不瞧瞧那孩子有多可怜?为了一己私欲把孩子留在身边,谁不想过好日子?还非要说什么孩子不愿,真当可耻至极。”
“哦?”夏灵有些忍俊不禁,“左右是我的孩子,是我生的他,怎么我养我自己生的孩子还叫可耻了呢?吃糠咽菜他愿意在我身边,那便是他自己的决定。你怎知他日日吃糠咽菜不高兴?又怎知他住在玉床金塌,每日吃山珍海味,不会郁郁寡欢?”
桃花瓣一般的眼眸目光流转,她缓缓地扫过面前人的脸,“难不成在各位贵人眼里,这世上便是没有钱买不到的欢愉了?那敢问一句,小姐身在高门,可是日日高兴?这位少爷锦衣玉食,可是没有烦恼?亦或是将军身在高位手握兵权,就没有一丝忧愁?生而为人,吃糠咽菜也是一体会。若是想过好日子,凭我自己的手,我也能让我的孩子有书读,有饭吃,就劳烦贵人收收慈悲,管好自己的事儿吧。”
“走吧走吧。千金难买人家愿意,何必”仲维嫌被夏灵说得有些臊得慌,起身挥了挥手,拉着一旁还想要和夏灵辩上几句的仲凛凛出了屋子。
江清寒个子高,他一站起身,几乎要触碰到这小窝棚的顶。
他微微颔首,那双细长的眸子望着夏灵,总有一丝居高临下的味道,“我容你时间去想,若你想通了,便来偏星城的将军府找我。何时,都不迟。”
躲在夏灵身后的小包子,探出头来,红着脸冲着江清寒的背影吐了一口口水,“人牙子快滚!”
闻声,江清寒站住。
夏灵将小包子往自己的身后扯,他却像是头倔驴一般,脚定在地上,始终不肯躲起来,更不肯认怂。
他清冷的语气中带着一分责备,“这便是你教出来的孩子。”
夜间,微烁的星星布满夜空。
躺在床上里头的小包子翘着脚,眼睛始终盯着窗户外面的夜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