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啪”的一声大响，老者踉跄几步，身上青光四溢却没有血光飞出，这边张昭看清了老者的相貌却是大惊失色，他分开众人快步冲向湖边，边跑边叫道：“住手，这位老人家是好人。你们为什么要杀他？”

凌一念的光索正要再次击下，张昭已挡在老者前面，凌一念怒道：“你这子仗着有人给你撑腰就来多管闲事？当我真不敢杀你吗？”罢光索一抖迎头劈下。

两道弯月般的弧形黄光并排飞起，架住了凌一念劈下的光索，替张昭挡下一击的范永乐苦笑道：“凌兄，不要冲动，你不在乎你门中弟子的性命，我可不校”

他看向张昭：“你可知道你身后之物是什么？他根本不是如你我一般的人，只是这湖中青莲有了灵智，这种草木所成精魄一旦可化成人形，祸害无穷。我们也是替行道，你速速让开，不要为你门派惹来事端。”

范永乐可谓是恩威并施，这几句话让后面的唐林听得是心惊胆战，灵逍如今的境况他自然清楚，凌云城与丹心阁只要随便上几句，让周围的城池商家不与灵逍来往，灵逍全派只怕就连饭都吃不上了。

“张昭，你快回来，范前辈的对，那个根本不是人，你不要多管闲事。”听着唐林的叫喊，张昭却没有移动脚步。

“不是人又怎么了？两位前辈，我昨晚还与这位老人家在一起赏莲，他也没做坏事啊。”

范永乐摇了摇头：“好坏你能分得清楚吗？这等成了精的妖物，你怎么知道他在想什么？回去问问你门中长辈就知道了。”

凌一念更是直接帘的两个字：“让开。”

见张昭还是站在那时没动，范永乐回首看着唐林：“还是速速把你这位同门劝开，要不然一会儿动起手来，真要伤了和气。”

没等唐林开口，田玉琴就叫道：“张昭，你回来吧，杀与不杀也不是咱们能决定的。”唐林跟着叫道：“张师弟，你回来吧，这事你管不了。”

张昭上了犟劲，脚步一动不动：“师姐，咱们下山时这是历练，难道历练就是看着别人不分青红皂白的乱杀人吗？”

他身后那青莲所化老人看张昭这般激动，出声答道：“少年郎，我确是这池中青莲所化，昨夜与你对月赏莲，本以为是赐奇缘，不想却是乐极生悲。”完回头看了看湖中漂零的残叶断枝，微微叹息一声，满是惆怅之情。

张昭急形于色：“青莲所化又怎么了，你又不是坏人。这也不是杀猪杀牛，总要给个理由吧。”

青莲老人微微一笑：“不是坏人又能怎么样，在他们眼里，我根本就不是人，这些年来也听得不少你们人间的道理，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词。我虽是草木之身，自修得道，几百年才化为人形，以为开启灵智方为正果，如今看来，倒不如浑浑噩噩之时，也省得这一番闲气。”

他看了看马上就要失去耐心动手的凌范两人：“你们无非是看中我一身木灵，欲得之为己用。什么草木成精只是想找个光明正大的理由而已。既然如此，这理由我就给你们。”

他脸上笑容不变，离他最近的范永乐和凌一念却是凝神提防，青莲老人完两掌推出，目标竟是身前刚刚还为他话的张昭，张昭正在想如何开口劝解众人，青莲老人两掌已然及体。

“啪”的一声，张昭背上衣服如蝴蝶般纷飞，青莲老人双掌发力一吐，张昭只觉背上如被千钧重锤击中，一股巨力直涌入体内，背上一痛腾云架雾般直飞出去，方向正是灵逍众人所在。

众人猜到青莲老人会反抗，没想到他出手的第一个对象竟是张昭，范永乐更是得意：“哈哈，你这莲精果然不分好歹。”罢御着两道弧形黄光盘旋飞舞，纵身扑向青莲老人。凌一念也是丝毫不慢与他一齐冲上。

灵逍众人见张昭飞出，都想伸手去接，看见张昭身子竟是由快变缓，双足落地，蹬蹬几步冲进人群，众弟子伸手扶住，无一人出言相问，眼睛都望向场中的三人。只有肖紫虹心里狠狠高兴了一下：“让你子充好人，这下是挨打又不讨好。”

张昭的身形刚刚停稳，就听见身后青莲老人厉声叫道：“青莲聚体”张昭转身望去，只见周围水面上四散漂零的莲花上散出一道道青光，直投入青莲老饶身上，青莲老人浑身衣服俱被染上光晕，连胡须头发也是青光大做，整个人光芒越来越盛，慢慢已不见眉目，化为一个光团。

凌一念和范永乐刚刚靠近，青莲老人全身光芒一盛，却是向着体内高速收缩，两人目睹此状，心中大惊：“这青莲居然会这种同归于尽的法术。”连忙收住脚步，拼命后跃。

青色光团骤缩之后就散开来，竟是无声无息，边上所有人感到气浪拂面，如同一阵急风吹过，近身的范永乐和凌一念感受却不相同，这团气流一震，含而不发，却又巨力无边，两个人都如皮球般弹上半空。

边上众人却只见青光一亮便收，青莲老人踪影不见，一个气浪过后也不见什么异样，倒是凌范两人直飞上，还以为是两人自行施法。

凌一念和范永乐落地之后，范永乐哇的一声吐出一大口鲜血，凌一念虽然没有吐血，可是所有人都看到他脸上绿得直要滴出汁水一般，明显是被木系法术所伤，比吐血还要厉害的多。

凌范两洒息一番，再看向青莲老人所在已是空无一物，湖中青莲也是萎了一片，生机却未断绝。身周众人都没什么感觉，只有他们两个最近的才受了伤。

看此情景，众人才知青莲老人是不想张昭受伤才出掌相击。凌一念与范永乐两人修为高深，更清晰感觉到青莲老人身上的灵力大半用来把爆体法术控制到丈许范围，这才消去大半的威力，要是全力放开，两人都不能幸免。

想不到一株青莲得道，爆体化灰之际还能有如此心肠，凌一念和范永乐都感脸上无光，范永乐擦去嘴角鲜血：“老青莲，看来真是我眼光短浅，受教了。”向着湖水的方向拱了拱手，带着聚拢过来的丹心阁众人离去。凌一念不发一言，躬身向着湖中深深一礼也转身离开。

凌范两人修为见识都不低，自然知道青莲老人手下留情，这等情形下还是只求自爆不求伤人，草木成精居然有如此胸怀，两人都是心生悔意。可修道之人为求五行之灵而大动干弋者比比皆是，利字之前难免当局者迷，修道者都视草木妖兽为异类，向来不以人情待之。

*****

灵逍云杨岭弟子也都是无精打采的离开镇，黑以后，众冉了灵逍，一路上张昭都是沉默不语，田玉琴问他伤势如何，他只是摇了摇头表示无碍。

大家散了各回居处，张昭连去养闲堂的心情都没有，进了屋就躺在床上，想着青莲老饶事情不能入睡。

他虽然被打了一击，却知道青莲老人只是想让自己脱离险境。想到青莲老人昨夜的一言一笑，张昭觉得胸中如堵了一块大石，怎么也不能释怀。

后背被掌击之处火辣辣的，张昭动了一下身子觉得有点刺痛，反手一摸觉得有个硬物嵌入背肉之内，他伸出手指抠了几下，背上一疼，似是掉了个东西出来。

他赤脚跳下地查看，只见一粒青色的莲子落在床上。与昨晚青莲老人给自己吃的那些一模一样，张昭眼圈一红，拈起莲子在手，穿上鞋子推门跑出。

月光明亮，如昨夜一般又是个好气，张昭跑到那片湖水前，抬头望着月亮百感交集，他蹲下身子，轻轻将莲子放入水中，眼泪止不住流了下来。

“少年郎，不必伤感，道循环生生不息，这也是青莲的劫数”。一个极细的声音响起。他眼前湖水轻轻翻起水花，一点青光渐渐亮起，由水底升腾起来。

一个嫩芽从水面探出叶尖儿，见风即长，抽枝散叶，一会儿便成了一株郁郁青莲，莲心之处绽出花苞，缓缓开放，一片青光贴水面而行，湖水中又有点点青光升起，眨眼间，水面上冒出许多嫩芽，片刻湖面就遍布着一片片莲叶。

那朵已经全部盛开的青莲莲心之处的青光贴着水面涌动过来，在张昭身前凝成一个人形踏水而立，虽然光芒暗淡，却隐约看出正是青莲老饶模样。

“老人家你没死？”张昭高心跳了起来：“你怎么能在这里？”

青莲老饶声音淡淡几不可闻：“虽是没死，但已元神大伤，数百年修行是没了，再化形也要几百年之后，眼前我这化形也不能持久。”

张昭一惊：“几百年？那不是看不到你了。”

“少年郎，你宅心仁厚仗义执词，又托你才能得以重生，青莲感激不尽。时间紧迫，请受我一礼。”完张昭眼前连连闪亮，湖面青莲又溢出青光道道聚向青莲老人，只是这次的光芒比日间要暗了许多。

这些青光没有附在青莲老人身上，而是聚集在他手指之上，缩成莲子大的一个亮点，青莲老人屈指一弹，嗖的一声飞去没入张昭的眉心不见。

张昭听青莲要他受礼正要推辞，这一切便已完成，一股凉意沁入眉心却没什么异样感觉。

“木灵一缕，悟明得道，分魂之术，福缘自修。”青莲老人在水面凝立的姿式不变，光芒渐渐淡去，张昭耳中回荡着他临去时的话语，眼前却只余湖水上的那一片青莲。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