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睿更是心头不悦,“你就那么不待见我?恨不得永远被锁在合璧宫里。”
“锁?妾以为不是锁,反倒是解脱了。”
“我还没看见过在谁被关着,还浑然未知。你有怨恨就直说吧,我不求你宽宥,你别憋在心里就行。”
菀昭轻轻挑娥眉,“从你错杀了我哥哥那天起,就再无纠葛了。”
赵睿笑道:“他不忠我,我便除之而后快。”
他的双目放出阴冷的寒光,阴鸷又歹毒。
菀昭幽幽一笑,“是啊。顺昌逆亡,你不是从来都这样吗?早死的泽王、废为庶人的燕王、苟延残喘的魏王,都是你的手下败将。”
“是,没错。”他抚摸着她的手,“但那是为了坐稳江山,不得已而为之。”
她咬着发白的唇,“你只是为了一己私欲罢了。”
“对啊,我只想坐个安享荣华的皇帝。在你面前,我如何掩饰都没用,不如实话实说,让你明白。”
菀昭淡淡地说:“我和你已经没话说了。”
赵睿露出一点微笑,“不,我们还有好多话没说清楚。”
“我们?从我丧子那天起,就再也不是我们了。”
一年前,她正在等孩子降生的时候,听闻了韩祯下狱的消息,紧接着各方满怀恶意风声都传进了她的耳朵里。惊慌下,她倒在了园里。那是个八个月的男孩儿,没看到他的模样,就被人送走了。
“朕已把当日散布消息的人都处置了,没人再敢说这个。”
“你不知道,他们说些什么。或是废后,或是处死,众说纷纭,我不得不相信他们。”菀昭平淡地说。
他愠怒道:“旁人怎么说都是虚的,只有朕说的才是实的。”
“从我怀孕之时,就不断有谣言侵袭,那时候陛下在哪啊?忧惧成疾病也是在所难免的。我头个孩子,是在死后你才想起来取名的吧。第二个更是,你连看都没敢看他一眼。那还是个已经八个月的男胎呢。”菀昭无力地说着。
他紧握着她的手,试图把手心的温度,传到她心里。
“是我错了。”
“你是孩子的父亲,无论怎样,我都会原谅你的。”菀昭轻轻说道。
“是看在孩子面上,但其实我不值得你宽恕吧。”
菀昭垂眸,“是。但我自知没几天好活了,不想带着怨恨到地府去见孩子们。”她的泪顺着面靥流了下来,赵睿爱怜的擦去了。
他温柔地说:“昭儿,虽我回长安吧。宫里不能没有你,快回去吧。”
“想拿我去制衡萧氏,还是弹压其他的妃嫔啊?”
“不,萧氏不过是妾,没有做母仪天下的命,生得孩子更不会是天子。”
她抽出手,含泪道:“您倒是坦白,所以才想让她的儿子充我的儿子,等我一死,一切就名正言顺了。”
赵睿面露难堪,却什么都不说。
“这个整人情我已经卖给你了,你还想要什么?你扪心自问,我这么多年哪一天不是恭恭敬敬地孝敬你,照顾你的起居,看管你的饮食,甚至你的妻妾,你的子女,我哪一样不是做好了让你舒心?又哪里对不起你了?我的家族,我的亲人,哪里惹你怨恨了?你说,你快说。”菀昭气得咳了数声,手上死死攥着帕子。
赵睿说:“走到这种地步,一切都是我的错。”他试图握着她的手。帕子散开,上面渍着刺眼的红痕。“啊!是血。”
“我已经命不久矣了,回不回去都无所谓了。不如在这里安静地死去吧。”
只有平民百姓才称离世为死,她是皇后,本该称崩。
“回去我让所有太医给你诊治,别讳疾忌医,损伤了自己的身子。”
菀昭冷笑道:“怕是我回去,没几天就被太医治死了。”
“说的什么话?”
“您叫太医给我医治,却越治越病,圣上大可不必在我面前说这些。”
赵睿惊诧道:“怎么会?”
“你若不信,大可去瞧瞧医案,本来我的心痛之症已无大碍,让您派去的太医看后,这病一日重似一日了。我小产后,竟沥沥淅淅的成了血崩。你说,我又如何信得过你?”
他许是痛心疾首,“你是我最信的人。我不会害你。”又问道:“是哪个看的?胆敢谋害皇后,朕要夷灭他三族。”
“都到这时候了,说什么都没用了。况且,你不去问问你的心头肉?我怕你心疼,还是不说了。”她哂笑道。
赵睿蹙眉埋怨:“你!”
“如今我和你是生人见生面,两不牵扯就行。”
“生人,你连句我们都不说了。一点都不念着旧情。”他逼着她,“跟我回长安吧,你终究还是当朝皇后,你的孩子还是亲封的太子。”
“没必要了,没必要了。有多少个太子,也架不住无休止的明争暗斗。我更不想他们知道有你这个残害亲族的父亲。”菀昭忍住泪,下狠心说。
他紧紧按住她的手臂,“若朕勒令你回京呢?朕是皇帝,是君父,谁都不能背弃朕。”
“您真会说笑啊,明明是您先背弃贱妾的。妾欠你的,拿命还就是了。”忽地“啪”了声,菀昭狠狠打了他一耳光,“这下后,两清了。以前什么你欠我的,我欠你的,全灰飞烟灭了。今生我命薄遇见了你,现在只奢望来世和你再无纠葛。”
巴掌落到他脸上,令他怔了又怔。“昭儿。”
赵睿并没生气,“我欠你的,还不起。你在洛阳好好养病吧。我不会再扰你了。”
菀昭淡淡地说:“快走吧,好聚好散。”
“你当朕是无情无义的人吗?”
“是啊,您就是无情无义的君上啊。您不是常常说自己是孤家寡人吗?时不时在夜里惊醒,还唤着那些被你坑害过的人的名字。那些我都记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