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早,二郎是去哪啊?”裴纪刚出来,便见裴绪已经袍服整齐,正往大门去。
司机把车停到离工作室不远的地方,其实离很远的时候舒邦就注意到这里了,只是他更被旁边的行人吸引。
下车后,舒邦打量这个地方,未等他沉下心观察,就听后边保镖说:“我陪您上去吧。”
舒邦朝他笑笑,“你们到附近的停车场等着吧,汽车的噪音会破坏这的氛围。而且我也很想在这里转转,好久没有享受阳光了。”
他抬头望见二楼正在阳台浇花的少年。那是位干净美好的少年,有着恬静的笑容,见者会为之而倾倒。舒邦这是瞄了几眼,并不多看,径直走向大门,按下门铃。
“他朝那儿去了。”行人瞠目结舌,反应过来后忙上前去拉他,“哎,你真的要去那间工作室吗?那位叫莫晓乙的心理师有摄人心魄的能力,别看他,快点走吧。”
行人以为他只是单纯被他吸引的外国人,所以出言相劝,甚至还用蹩脚的英语翻译了一遍,借此希望他止步。
舒邦笑道:“谢谢你的好意,有人向我推荐了他,所以我想见见他。”他的头略点了下,做出了很礼貌的动作。
行人摸头笑了,不过这下引来了更多人的围观,纷纷猜测下一个可能就是他就此倒霉。并且还连连叹息这么文雅的人可能会遭到不幸。
“抱歉,我没有预约就来了。我只是来这拜见莫先生。”舒邦轻轻地说。
智能门铃里传出少年的清朗声音,“请进。”
舒邦通过些精巧的提示引上二楼,推门见不大的办公室里,布置颇有生活趣味,想来主人也是个有意趣的人吧。
“莫先生,您好。”
他鞠躬后发现坐在办公椅上的是栩栩如生的木偶,它身上的细线通向另一扇门。
木偶被人操控做出很可爱的动作,“您好。不知您尊姓大名啊?”
莫超笑吟吟地说:“看来有些人坐不住了啊。”
“现在不要考虑别人,我们还有好多事没干。前因后果,通通不算清晰。就这种样子,我们该如何向太子交代。”只剩明天了,这段日子还真是难熬,张少聪现在一想到交差,就会头疼。
即使面对木偶,舒邦也是端正的坐在它的对面。虽然木偶线连接的地方就在隔壁,但仍没有戳破,而是静静地接受了这一切。“我,咳咳,我一直被噩梦缠绕着,从我被绑架后,我就梦魇连连,甚至整夜被恐惧缠绕着。只要我一闭眼睛,就能看到死神向我招手,他那即将挥舞的镰刀已经架在我的脖子上了。只要轻轻的一下,那把锋利的镰刀就可以斩断我的脖子。不光如此,还有那些地狱里游离的鬼魂从阴间冒了出来,无时无刻不期望让我偿还我的家族所犯下的冤孽债。”
莫超捧着几叠账簿子和案卷文书,“我都把东西撂这了,怎么还不说实话啊?”
两人均大惊失色,知道自己是无路可走了,所以只能吐露真言。
木偶做出沉思的动作,“我想你该试着放松,别去想那些事情。也许你的内心脆弱迷惘,但悲剧是不可挽回的,你只要尽力弥补就行了。”
“不,我想你不知道。因为我也是罪孽深重的一人,被我害死的人有许许多,甚至有的人我还来不及去记下他们的名字。”舒邦自责道。
木偶可爱的笑容仿佛是永恒不变的,它只说:“那你能讲讲为什么犯下不可饶恕的错误吗?”
“这都源于那罪恶的贸易。被诅咒的血在我们的骨子里,并且一代又一代的传下去。血腥的资本就是通过我们的罪行,一点一点积累起来的。我们所做的是永远见不得光的事。也正因如此,绝望也在我们当中蔓延开来。”
舒邦避重就轻,只说了笼统的内容。
木偶转了一周,好像在舞蹈。但他没有打断他,而是认真听他说完。
“犯下罪行的同时,我们发现似乎神明也无法原谅我们。家族中许多人遭遇飞来横祸而消失。我们挣的是沾上无数血泪的钱,代价却是让我们的血泪偿还,真是讽刺啊。我的父母,我的兄长,还有许多亲戚,都被诅咒了,早早离开人世。就连我也未能幸免于难。”舒邦的话里含着无限的悲伤。
“失去了亲人,你一定很痛苦吧。那你应该更好的活下去,每个人都是寄托着爱你的人的希望。只要你能带着他们的思念努力生活,他们会永远活在你的心里的。人的心里都有一首歌,仔细聆听,就能发现它的美好。”
木偶人站起来,开口道:“我想你应该会接受催眠吧。催眠是让人进入半睡眠状态,游离于潜意识中。不过实施与否都要看您了。”
舒邦却说:“这里似乎没有第三人存在吧,而且就算使用催眠术也是没有用的。而且有些伤痛不是遗忘和掩盖就能够抹去的。”
面面相觑,终是得乖乖吐露真相。
太子赵睿独独钟爱西明寺,不光因这里御造经藏,更因这里亭台楼阁,飞梁迤逦,有十院,屋四千余间,穷极华丽。
皇太子赵睿的身后有仪仗队数十余人,还携了金银丝帛以供奉神前。
大礼过后,太子在厢房小憩,待午初便回宫。
“弘徽,你看起来心事重重的。”
晨起便听得钟声,荡悠悠的好像是不真实的。我便是听着晨钟暮鼓长大的,它们日日夜夜陪着我,比任何人陪伴的时间都长。我不知道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结束,但却知道它开始是在何时。
那宝帐多以鲛绡、珠玉纹饰,就是裴绪也没看过几件可媲美的。
“日子到了。”
裴绪故作不知,茫然地问:“郎君,您说什么?”
杨素和赵睿的约定其实已延误了日子,但估计是太子格外开恩而逾期。他们私底下的事,无论裴绪知不知道,他都得云不知,以免太子多疑,再给自己徒增麻烦。
赵睿打从病愈,气色越来越好,现下恢复如前。他头戴进贤冠②,身着雅服,像是位谦谦君子。他抿了抿,面上浮现似无的笑意,“这几日是邻中元,各省各部各寺都忙着,还没个定。你们礼部事更多,不但要筹备节庆,更要斟酌廷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