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桓似笑非笑地低头看着呆滞的沈莙,莫名甩出一句没头没脑的话来,却成功地将沈莙砸醒了。猜?他猜了什么?自己的反应又说明了什么?沈莙一脸的防备,像被毒蛇蜇了一般甩开了他的手。一旁的丫鬟大气也不敢出,眼看着沈莙单腿撑着往后退了几步,自己抱着廊柱想要翻回长廊。
姬桓今日一身暗纹鸦青束腰华服,本就出众的外表更得彰显,可是此时院内一众人等却不敢去觑他的脸色。沈莙方才一点不客气地甩开了他的手,他倒也不生气,依旧弯着嘴角,眼见沈莙拖着一条伤腿迈不过去,倒还上前搭了把手,至于是不是好心这却难说了。
姬桓单手握着沈莙的腰,一个用力便将她捞了起来,稳稳当当地放在了长廊上。不知为何,沈莙被他一碰,当即便汗毛直竖,差点炸毛。
大夫来得很是时候,他一路擦着额头上的汗,进了主屋之后直接被唬了一跳。这几日替沈莙号脉的大夫来时,守在一旁的往往是陆铎,因此这医者也没料到今日会在这里看到南诏王本人。
他诚惶诚恐地行了礼,这才注意到一只腿架在凳子上,脸色极差的沈莙。
“姑娘这是怎么了?”
老大夫不问还好,一开口沈莙就更郁闷了。
她方才一直在反省,是不是自己反应太大了,给姬桓透露了些什么。原本猜测过千万种碰面的方式,沈莙万万没料到自己会以如此丢人的形象向姬桓做‘自我介绍’。脸也丢了,面子里子都没了,可是让沈莙再提一次方才的事却是万万不能的。她装模作样地咳嗽两声,睁眼说瞎话道:
“方才在外头逛园子,没留神崴了一下。”
一旁站着的丫鬟对沈莙都是哭笑不得,一屋子人方才都看着了,她竟毫不羞愧地当着她们的面儿诓起大夫来。
姬桓抿唇笑着,并不去拆穿她。
那大夫命人挽起她的裤腿,细细地检查了一番膝关节处,然后擦擦汗道:
“无大碍的,最近少走动,冷敷几次就好了。”
沈莙听他语气谦卑,这才反应过来,虽是对着自己,话却是说给姬桓听的。
两个丫鬟一前一后地将大夫送出屋去,沈莙将裤腿放下来,也不说话,只坐在椅子上望着姬桓发呆。只因姬桓个头同姬浔差不了多少,她们二人又是一个站着一个坐着,沈莙仰着头,没过多久脖子就开始发酸,因而她不得不先开口道:
“王爷方才什么时候到的?”
她们这样也不知算不算互相认识了,沈莙琢磨半天也只能想出这么一句话来作为开头,不想姬桓却是个‘耿直’的,只似笑非笑道:
“从你说无趣开始。”
沈莙被噎了一下,后面的话都被憋了回去。
姬桓含笑看着她,也不知是他唇角的弧度使然还是别的什么原因,那抹微笑总是带了几分轻佻在,若是换成别的少女兴许会脸红心跳不敢看他,可是沈莙却有种无所遁形的被冒犯感,只能生出些恼怒来。
“你和我想象中的很不一样。”
沈莙看他一派悠然地在自己对面坐下了,暗自稳定着情绪回道:
“王爷和我想象中的样子也很不一样。”
姬桓‘哦’了一声,颇有兴致地回问道:
“你想象中我是什么样子?”
沈莙只是顺着姬桓的话头往下接了那么一句,哪里料到他追问,当下就有些乱了阵脚,好半天才道:
“和惠福郡主差不多的样子,开口‘本王’,闭口‘本王’的,头仰的高高的,像一只骄傲的孔雀。”
沈莙不动声色地坑了一把姬莲,偏还一副纯良无害的样子。屋子里的丫鬟们都快被吓晕了,大约是从没见过这样梗着脖子不怕死的人。
姬桓笑笑便罢,状似无意一般轻声道:
“裴榕形容你的话倒也不算错,不吃些苦头就学不乖.可单看你这双眼睛,似泣非泣,却又像是无时无刻不在示弱,真要让你受罪也着实叫人怪不忍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