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拂雪与紫卿两个年幼的早已睡下,宋清欢心中记挂着木北辞,又不知宋连城会与他说她些什么,于是随手取来路上霞尊赠予的一霞醉,借花献佛带至二人房外。
她蹑手蹑脚伏在窗口探听。屋里正说着圣上的病症,只是木北辞没有亲见,不敢贸然断言,但听症状,也断得了七八分。
说完病症,宋连城突然问道:“听清欢说,木兄曾于她有救命之恩?”
宋清欢闻言,顿时屏息凝神,放了酒壶,双手扒上了窗棂。谁知木北辞正面窗而立,屋内烛火荡漾,映出了窗外的影子,由内而望,她趴着只露出脑袋的黑影像极了一只猫。
原本木北辞就对猫毛狗毛鸡毛鸭毛都过敏,忽见窗外有猫,心里一怵,皱了皱眉,本能地就抬手御风猛地撞开了窗户驱赶,借口说:“屋里太热,透透气。”
而宋清欢正期待后文,谁知木北辞话音未落,“砰”地一声窗户大开,猛地撞在了她的鼻梁骨上,她“哎呦”一叫,脱开双手后仰跌倒,撞翻了地上的酒壶。
此时,修灵则恰恰过来寻人,看见这一幕,急忙上前搀她,木北辞与宋连城听见动静也推门而出。宋清欢见木北辞怔怔盯着她,羞愧难当,将头埋在了修灵则的怀中。
宋连城拉她一看,正出鼻血,点点滴滴蹭在了修灵则的衣襟上,他转头对木北辞道:“你替她看看。”木北辞颔首扶过她,柔声道:“头仰些,先进屋。”
宋清欢正生气,可忽然听见木北辞温暖的声线,又感受到他十指的温度,心中顿时酥软如麻,再也发作不起来,也顾不得美丑,与他进屋了。剩下二人退在门外,相视一笑。
被木北辞搀着在房中坐下,宋清欢却不放手,不断嚷嚷着鼻子疼,只问他自己若是破相怎么办,“堂堂一国公主若是没了脸面成何体统,若我留了疤,一定重罚你!”
木北辞只笑道:“公主放心,在下虽非风尊鹊尊,但医治公主的鼻子尚能手到擒来。”
宋清欢强硬道:“若医不好,你必须负责!”
木北辞颔首:“那是自然。”
宋清欢嘻嘻笑了,连忙又捂鼻“哎呦”唤起来,心下道:“这人果然和灵儿说的一般耿直,竟也不问问如何负责……”想着,又喜笑颜开。
木北辞不再多言,单指轻轻在宋清欢鼻梁处一点,先止住血,又用掌心将木灵元搓成小球在她鼻尖揉着,专心致志地盯着圈圈,也不管她如何盯着他细细看了又看。
“听灵儿说大师兄是个话痨,怎么一见本公主就惜字如金了?”
话痨?木北辞无话,轻叹一声,只感慨自己平日一番循循善诱的苦心白费了。
“听灵儿说大师兄会做药膳,你看本公主需要如何食疗方好?”
木北辞只道:“公主锦衣玉食,又生性活泼,已十分康健,不必进补,倒要注意饮食清淡些。”
“听灵儿说……”
“别听她说,她只会胡说。”木北辞抑制住翻白眼的冲动打断了她,不再说话。
***
修灵则邀宋连城至琴室,见窗前琴桌上了已摆了十几个小碟,装了下酒的果子和零食,另有六只酒盏已斟上了一霞醉。
只是那些吃食已不是他们的了,正有数只旋音鸟在啄食吃酒。而风尽歌与公孙长琴二人一人坐于一处各自抚琴,目光落在鸟儿们身上。
旋音鸟酒后已有熏然之态,又闻琴曲,竟翩翩起舞。它们展翅在琴室内盘旋,尾部发出萤火般的光亮,和着琴音发出愉悦的鸣叫。此时看来,毫无半点凶戾,尽是柔软姿态。
公孙长琴忽然抱琴起身,将宝琴于空中一抛,旋身接住,且奏且舞,随着旋音鸟的轨迹飘然移动。正奏得万分陶醉之时,倏地拍弦停音,另起节奏。
风尽歌亦转调换弦,接着他的节奏奏起新曲,他越奏越大声,由辅奏变成了主奏,公孙长琴则悠悠弱弱地收了尾音,弃琴伸出双臂如同展翼一般,扑棱棱踩踏欢舞起来。
他穿着一身色彩斑斓的华服,起舞时体态神形无不是一只活脱脱的旋音鸟。原先只是他在模仿鸟儿,现在却是鸟儿们跟着他的姿势尽情舞翅翱翔,似是举行着一场酒后祭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