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河扇,一字千斤!好好好,正是因为有你这般的顶尖高手存在,浩瀚神州才不会显得那么无聊,看我破你。”具现出实体的魔兽在迎风便涨的“神字”倾轧下支离破碎,炎天倾反而更加兴奋,两脚踩地,高高跃起至空中,达到顶点,身体与黑剑形成不可思议的夹角,落鹰扑食一般疾坠下来,一式“一泻千里”使将出来。
“一泻千里”本是明月峰特有的招数,重在利用地势,克服女儿身柔弱的特点,将剑罡的威力挥到最大。炎天倾竟然也能使出,而且使用得如此完美,着实令人心惊。众人倒未因此猜想他与明月峰有着什么特殊的关系,毕竟明月峰主纳兰明珠留给众人的印象一向正派,雍容华贵而又与人和善。
这一剑刺出,剑罡暴涨至三丈,尹朝华感觉头顶的光线被炎天倾的身影遮蔽住了,凌厉剑罡相隔千米却像是抵在鼻子尖上,恐怖杀意弥漫,交手以来,心里第一次生出畏惧之感,一边操控金字逆冲向天,一边碎步向后退却。
重如泰山,一字千斤的神字穿糖葫芦一般被暴涨的剑罡洞穿,尹朝华避无可避,松开结印双手,向后退了一大步,退到玄青殿中。“剑鸿”落地,在观云台上斩出了一道最深处达到一米的恐怖裂缝。炎天倾杀红了眼,剑势完结时,身形扭转,还要追击,被邵白羽用鸿鹄仙剑挡住。
“尹朝华离开擂台,炎天倾胜。”云师叔洪亮的声音从高处传来。
炎天倾的剑招被邵白羽挡下了,近在咫尺的双瞳中燃烧着疯狂的火焰,嘴巴张开,即便有木盔遮掩还是能清晰看到又长又厚的舌头从嘴里吐出来,像是蜥蜴那样左右舔舐,疯狂至极。
那一剑从苍穹斫下的时候,众人身上冷汗直流,都感觉观云台会被这惊世一剑贯穿,就此跌落山崖。到他扭转姿态,追击而来之时,已然身体木,动弹不得。唯有邵白羽第一时间做出应对,及时出手替尹朝华挡下了袭来的一剑。如果没有他出手,尹朝华只怕已经死了。后者冷汗涔涔,看着掉落在地上,晦暗无光的山河扇,又看看不计前嫌,为自己挡住敌人剑锋的邵白羽,艰难起身,两次用力都没有成功,被同门的师兄弟们搀扶起来,转至人群之后。面对炎天倾的疯狂,他是真的有些怕了。
“很好,非常好。”炎天倾疯狂地大笑,“蜀山果然是藏龙卧虎之地,下一个,不是车轮战吗,快点,下一个。”他一剑逼开白羽,闪身到了擂台之上。邵白羽鹰目骤缩,紧盯着他,手中神剑嗡嗡作响。刚刚那一刻,他倒不是真的想帮助尹朝华,而是出于对炎天倾的厌恶而出手,他不能容许再有任何生命折损在炎天倾这个狂徒的手上了。
众人费力地吞咽口水,心脏“噗通、噗通”直跳,连续斗败了雷纵横、楚方、尹朝华三位令他们望尘莫及的年轻一辈顶尖高手,众人深刻意识到了炎天倾的强大,更让他们感到恐惧的是他现下展现出来的疯狂,好像完全不在意被围攻,甚至说非常享受被围攻的过程,对手越是强大,就越是疯狂。炎天倾落鹰一般急坠落的那一刻,似乎整个苍穹都被斩裂了,落地后,表情明显变得不正常,全身都在因为激动而颤抖,像怪物那样扑上来,比任何猛兽都要来得可怕。这样的一个人,魔教冥王宗的少宗主,真的是蜀山的心头大患。
莫君如藏身在人群之后,照顾雷纵横的伤势,他对炎天倾并不特别熟悉,因为炎天倾屠杀莫府的时候,她早已经昏迷了过去,由此没留下太多特别的印象,一心照顾雷纵横,用出他曾经照顾自己的认真态度反过来照顾他。雷纵横身上的伤势参差不齐,很多地方露着骨头,像是被不太锋利的牙齿啃咬造成的。心疼的很,用湿布裹在指尖上,轻轻擦拭他的伤口。雷纵横感觉自己升到了天堂,快乐的近乎要炸掉。所谓患难见真情,他万万想不到莫君如会对自己展现出柔情似水的一面,痴痴地望着对方,身上的疼痛早就飘到了九霄云外。唯一令他记挂的是殿前的那场恶战,炎天倾给他带来的感觉刻骨铭心,那是一个疯狂至极而又强大至极的人,如果钟离师兄活着的话,应当可以阻止,但是现在……恐怕只能等到掌教亲自出手了。
他的想法很悲观,因为剑刃相交之时传达而来的悲哀和疯狂实在太过匪夷所思,感觉炎天倾不是为了胜利而战斗,而是为了寻死而战斗,有谁能打得过一个一心求死的人……
人群中的纳兰若雪已经彻底沦陷了,沉浸在炎天倾风华绝代的挥剑中无法自拔,小鹿乱撞,兴奋地颤抖,两手手指互相搅在一起,攥紧了摁在胸口上:“好想看看他真实的样子啊,忍不住了,好想看啊。”纳兰若雪小声地嘀咕着,引来身边人古怪的目光。冷宫月一心于殿外的战斗也没有功夫搭理她,任凭那颗青春懵懂的小草逐渐芽,开枝散叶。
“咣。”铜锣声响,云师叔的声音朗朗传来:“第二战,由末日峰弟子金蝉翠出战。”
金蝉翠今年十六岁了,个子是六峰高徒中最矮的一个,和他师父方翠崖一样,惯常穿着红如火的道袍,剑不离身。金蝉翠有两把剑,随身携带的剑剑名“斩风”,是一柄剑身长度两尺一寸的短剑,剑刃薄而轻,适合近身肉搏;体内藏着名剑,剑名“千娥”,兵器谱上未有记载,但却是一把地地道道的神剑。传说,千娥的出世与末日峰主方翠崖大有关联。若干年后,方翠崖将随身的佩剑传给了自己最喜欢的弟子,希望这把剑能帮助金蝉翠达成理想中的目标。
众人视线中,金蝉翠懒洋洋地走到观云台上,走到炎天倾的对面,目光中的锋利不言而喻,可却始终哈欠连天,像是在犯困,炎天倾看着有趣,不禁道:“战场之上睁不开眼睛容易出人命哦。”
金蝉翠不理会他,兀自扭扭脖子,动动手脚,压压腰,像是在做热身运动,随着身体关节各处“噼里啪啦”的一阵响,热身运动由此结束,他快揉揉脸,曲腿挥臂向高处跃起,一跃两三丈高,落地之时,却轻如鸿雁。
“不让我第一个登场,心里很不爽呢,在后面睡着了,不好意思。”金蝉翠在蜀山之上是出了名的狂傲,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今日对上炎天倾,当是两个狂人间的针尖对麦芒。
听了他的话,炎天倾更感有趣,“第一个登场的人,要具有能给我下马威的实力,显然在蜀山掌教的心目中,你没有这份力量。”
金蝉翠面色一变,眼中闪过一抹冷光,“也有可能是掌门真人觉得你这个家伙不值一提,值不得我出手一战。”
“你觉得那可能吗?”
“我觉得很有可能。”金蝉翠面色阴沉,他最讨厌别人轻视于他,“炎天倾,冥王宗宗主的独子,据说出生之时,天生异象,有祥瑞出现,有异兽保驾护航。”
“你对我很了解。”炎天倾淡淡地道。
“我对你知根知底。”
“或许吧。”炎天倾眼中放射出精光,嘴角露出一抹冷笑,“金蝉翠,出身金陵商贾之家,父亲是当地有名的药材商,以养蝉、卖入药的蝉蜕闻名于世,母亲蝉儿出身低贱,本来是府上的丫鬟,因为名字里有个“蝉”字,人又长得漂亮,为金父喜爱,正室妻子病死后,明媒正娶进门,两年后生下了一个小孩,取名金蝉,就是你……”
“这……”金蝉翠万没想到,炎天倾对自己的家底信手拈来,如数家珍。要知道,俗世身份暴露是非常危险的事情,因为魔教心狠手辣,不择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