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老已经说不出话了，神情恍惚地瘫坐在地上，今天的打击已经让他彻底崩溃了，多年不见的徒弟在他落魄的时候声称要来看他笑话，还将他的罪责一件一件地说出来，翻涌而来的罪恶感已经将他淹没，入坠地狱……

“方才你听到我们来了是不是很高兴？是不是认为我们会重新认你？同情你？简直可笑，你现在受到惩罚了，我们笑都来不及，怎么会同情你？如果当年你将那道士杀死之后能出来承认错误我们可能还会再回来叫你一声师父，可是啊，你竟然躲了起来，将炼狱交给了厉进那个草包，那个暴虐成性的畜生干脆将炼狱变成了邪教，哈哈，好不好笑？当初叫炼狱这个名字是想要鞭策炼狱自己人的，在这里水深火热的时代，要将每一个地方当成人间炼狱来活着，这样才可以做到真正的救赎，可是厉进呢，他把炼狱当成了百姓的人间炼狱，上焰大陆鸡飞狗跳，你做什么了？人间蒸发？”

风牙子又笑又怒的样子吓到鬼谷子了，师兄这个样子不常见，之前一次是在师父将他赶出炼狱的时候，现在……

“师兄……”

风牙子红着眼看向鬼谷子，哂笑：“师弟，你来说说，当初你拜他为师是为什么？我先说，这个人救了我们，那个时候他就是我们的方向标，我一直将他当成学习的目标，我还想着，长大之后一定要当师父这般的人，十八般武艺，受人敬仰，现在想一想，那个时候的想法真是可笑，这个人空有一腔虚伪和懦弱，那个时候还年轻啊！还年轻……”

“师兄，你不要这样，这个人不值得！”鬼谷子叹了口气，师兄这是要发泄出来吧？

“是啊，不值得……”风牙子冷瞥了一眼瘫软在地上的老人，没有任何留念地转身离去，背影显得倔强和孤单。

鬼谷子看到风牙子离去，本想跟着离去的，转眼看到呆坐着的老人，抿了抿唇，开口：“师父，我且叫你一声师父吧，当年明眼人就可以看出来是厉进陷害师兄，你却放任厉进联合那个道士为所欲为，那个时候师兄虽然伤心却也没有想要和你决裂，师娘死了他也很伤心，你连师娘下葬都不让他去，他都忍了，可是你呢？你怎么就没有好好想想当初立派的时候许下的那些誓言？百姓最是无害，你竟然伤他们至此，你真糊涂了啊！”

袁老无神的眼珠子微微转动了一下，辨别了一下鬼谷子所站的位置，连滚带爬地挪到了鬼谷子脚边，拉住了鬼谷子的袍角，恳求道：“萧儿，你最懂事了，你知道师父的苦衷对不对，师父真的做错了，你让风儿回来好不好？我真的知道错了，我对不起你们，对不起那些无辜的百姓，对不起他们的亲属，我对不起我自己，只要风儿回来，我便去向那些百姓家属道歉，好不好？萧儿……”

鬼谷子眼里闪过怜悯，袁老是真的老了，脑子糊涂了，师兄恨他都恨成了这样了，怎么可能会原谅他？今天师兄过来真的就是来看他笑话的，这句话师兄没有说谎，他感觉得出来，师兄对这个老人已经一点情意都没有了，只留下对他自己的后悔，后悔当初对他那么依赖，对他那么崇拜。

“没用了，师父，你躲了这么多年，已经将师兄对你的情意挥霍光了，他再也回不来了，我要走了，你好自为之吧。”鬼谷子冷漠地说完，也跟着转身离开，离开这片再也不会踏足的地方，离开这片有他的地方。

“风儿，萧儿……”老人绝望地嘶吼着，当初知道自己眼睛看不见都没有这么无助过，那两个他当成儿子在宠的孩子已经被自己的愚蠢赶跑了，再也没有人会在自己疲惫的时候给他献上一杯热茶，再也没有人会师父师父地叫着自己了，什么都没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