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发生得那么猝不及防,在平和的,微凉的某天,在这个空间算不得广阔的病房,上演着一场没有硝烟的对立抗争,沈如期指尖死死抓着衣角,她想说些什么,可鼓足了勇气,话还是梗在喉咙口。好像事情变得真实起来,她真实是个强占了某个位置的强盗。隐隐的羞耻感在她的内心泛涌。她无法用太义正言辞的话语为自己辩驳。
萧惠茹的脸『色』泛着白的柔顺,神情恬静,讨伐的时候,都让人觉得可能随时拉扯家常,萧惠茹的视线柔柔落在她的身上,很大度的关心她,“如期,你好点了吗?”
她勾了勾嘴角,怎么会好起来呢?她又不是丢了一样东西,身体伤了一块,她是生生失去了一个鲜活而幼小的生命,但她很感谢萧惠茹的关心,尽管语气疏离,“谢谢你关心。”
气氛很祥和,毫无谈判的冲突和紧张,但事情总该要面对,无论发生得多么突然,她迟疑,还是开了口,“如果,你是来要回秦太太的位置的,我可以给你。但是有个条件。”
萧惠茹没料想到事情会那么顺利,原本无从下手的无措消了大半,语气依然轻柔,“如期,有什么我可以帮忙的尽管说。”
被擦得锃亮的窗户上映出沈如期模模糊糊的身影,她的视线凝了一秒远方,收回在这被对立局促的空间,“我想请你帮忙找一个我朋友。”
沈如期现在只能把希望放在萧惠茹的身上,萧惠茹离得秦绍恒很近,一定有机会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她很担心宋先哲,她很肯定秦绍恒不会善待于他,可宋先哲是为了她才落得这般的境地,她不能就这样置之不理。
诧异在萧惠茹的眸子里一闪而过,找一个人对她来说并不算什么难事,她只是诧异在这个时刻,能让沈如期甘愿肯放弃荣华富贵的这个人到底是谁,她很快恢复了神『色』,“你想找谁?”
“我想找的这个人你认识,是....”沈如期的名字还没能说出口。
“嗒”的一声,病房门打开。
走进来秦绍恒的身影,脸『色』阴沉,他没想到萧惠茹的存在,眉峰耸起。
萧惠茹先反应过来,柔柔唤了他一声,“绍恒。”
他没有反应,脸『色』沉得能拧出黑墨,视线停留在萧惠茹身上两三秒,很快移开,随意迈开步子,朝着沈如期走去,“你怎么在这里?”他的口气很漫不经心,好像她在这里的这个事实,只是让他有些废几句口舌的麻烦。
萧惠茹唐突立在那里,本该回应的话,梗在喉咙口,视线里都是秦绍恒看着沈如期的样子,他的眼里好像只有那个女人,整个世界都不存在了一样,陌生的从来没在她身上的温柔,让她想要抓狂,可她是乖顺的,向来都是这样,她的手指攥紧在掌心,指甲抵在皮肤,疼痛割在心脏,似乎要裂开她整个人,她暗暗呼出一口气,红唇翕动,“绍恒,听说你结婚了,我想来看看你娶的人是谁。”
因为太在乎,不甘愿的口气怎么也掩饰不住。
但对面的秦绍恒反应淡淡,“你今天不太舒服,我送你回去。”
明明是关心的口吻,萧惠茹在里面听到的都是疏离,想把她从他们世界赶走的借口。
萧惠茹唐突地立在原地,像是格格不入的外人。她的嘴角轻颤,更多的话在不甘心的情绪里消融,她说“恩,那如期,我就不打扰你休息了。”她的声音还是轻轻柔柔,如同初春骤起的暖风。
沈如期还坐在窗口,虚弱的点了点头。薄荷味的淡香钻入她的鼻尖,秦绍恒俯身在她的耳畔,作势理了理她鬓角的碎发,声音暗沉,“你给我安分点。”
与和萧惠茹说话的口气截然不同,带点威胁的,不耐烦的,或者说厌弃的口吻。
他让她安分点,安分什么?他害怕她中伤了他的白月光,心头肉,真是可笑,她撇过头,神情冷冷,并不意愿回应他。
她庆幸,他也没时间理会她,要急急带着她的白月光逃离她这个随时可能『露』出獠牙,不怀好意的巫婆。
窗外的枯叶又飘了几片,三三两两的从高空坠落,她看着竟也入『迷』,连他们什么时候离开的都未曾察觉,他身上淡淡的薄荷味道混着些许的烟草味,让她觉得厌恶,她起身,走进里间的浴室洗澡换了一身衣服才出来,一套粉『色』条纹新的病号服松松垮垮挂在她的身上。她在床边坐了片刻,直起身子,走到门口,拧开了病房的门把。
病房门口前站着三两的保镖,一身黑『色』的西装,墨镜,神情严肃得散发出一种生人勿进的气场,他们见是她,恭敬躬了躬身子,如同一堵墙一般堵住了她想要迈开的步子,她皱着眉头,声音带着寒意的冷冽,“让开。”
面前的人仍没有动静,语气和魁梧的身子一般骇人,“太太,还请不要为难我们。”
“怎么?我现在连下去散步的自由都没有了吗?”她昂着头想和他们理论的气势被对方的漠视打压了下去,这一整层的就她这间病房住着人,除了门口站着的保镖,走廊里并没有什么人。
她被堵在人肉搭起的围墙后面,苍白的脸『色』因为气急,沾了些许红润,她咬了咬泛白的嘴唇,“砰”的一声,将门合上,愤愤回了病房。
沈如期坐在床边,胸脯上下起伏,病房里除了服务铃之外,没有任何和外界通讯的装备,她的手机在仓库,也彻底报废,所以,在这个地方,只要秦绍恒不松口,她会被困住一辈子。
可她不能被困在这里,她没有那么大度,看着自己的老公和别的女人亲密无间,但还养着她在这么一个见不得人的地方,她也没有那么大的底气,冲到他的面前,责令他做出选择。
她抱膝坐在床边,她和外面那颗叶子枯黄的树木有什么区别,被钉在某个地方,动弹不得失去自由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