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普看着刘广的神态,知道自己是时候开口了。
“君侯,依下官之见,此事对于君侯而言,乃是利大余弊,梁杰被诛,可平息民愤,这有利于全蠡吾城上下一心,共抗叛军,这乃是当前最为紧要之事。此一利也!
崔县令以君侯的名义下令,正可体现君侯大义灭亲,一旦叛乱平息,此事传入洛中,君侯便是皇室宗亲的楷模。此二利也!
那李博何许人也?蠡吾名士,博陵俊杰,若是君侯肯不计前嫌,宽恕他的罪责,好言安抚,他怎会不以死效命?君侯爱才宽仁的名声必会响彻河北之地。此三利也。
至于弊端,只有一处,让令妹守寡,令堂发怒,可君侯乃是为了大义,天下人怎会因这点事责怪君侯不孝?”
刘广闻言,心中愤慨渐去,双手扶起崔超,“平靖这是为大局做了件好事,哪里有错?你我正当同心协力共抗大敌才是。”
他终不至太蠢笨,利害关系还分得清。
众人忙了半夜,此事一了,自然各自散去。
天刚刚有些亮,李博就从大牢里被提了出来。
刘广忙着应付前来哭丧的妹妹刘婧以及勃然大怒的母亲梁氏,安抚李博的是就交给了崔超。
崔超亲自上前为李博松绑,并让士卒赐座。
李博被俘虏后,本报必死之心,上堂前还以为是拉他处斩,所以一副大义凛然,生死无惧的模样。
这时见先是松绑,又是赐座,反倒有些茫然。
“尔等这是何意?莫非是要消遣于我?”
“子陵误会了,怎会消遣于你?你引众作乱的缘由崔公已经知晓,实是那梁杰欺人太甚,君侯下令赦免了你的罪责。”赵普担任了说客,子陵正是李博的字,“而且梁杰拒捕已被诛杀,明日首级会悬集市示众。”
李博一脸的不可思议,他不信刘广会如此宽仁,更不信刘广会诛杀梁杰。
直到高览将梁杰的首级掷于庭前。
“君侯和崔公此刻一心抵御叛军,我等正该协助州郡长官平定地方,报效朝廷。不知子陵可有此心?”
这是赵普和崔超一早商议好的,要招揽与他,李博能一声不响的策划这场扰乱,如果不是黄巾军太不给力,蠡吾城此刻已经不姓刘,该姓张了。
这李博属实是个人才。
还有一层原因,梁杰虽死,梁家的势利犹如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加上刘婧母女,李博如果继续呆在蠡吾城,难保日后他们不秋后算账。
李博何等聪明,到了此刻,哪里还会猜不到这些都是崔超和赵普的谋划,跟那刘广关系不大,但他依然轻轻地摇了摇头。
“李博小命乃是崔公所救,这仇人也是崔公所杀,我本该以死效命!”然而,他话锋一转,“可我这些年四方游学,我所见俱是官逼民死,豪强凌虐,城外叛军几乎都是被逼到没有活路的百姓。让子陵对付他们,实在不忍心。”
赵普何曾没有过这层顾虑,他虽然不曾亲眼见过,但史书上记载的惨剧历历在目。
当初下定决心帮助崔氏平叛,不知煎熬了多少个夜晚。
可作为后世人来看,终会失败的叛乱,越早结束越好。
何况,此刻城外这些杀红眼的黄巾军,哪里还是最初平庸的百姓们。
他们一路烧杀抢掠,死的可不仅仅是那些豪强恶霸贪官污吏,连同不少不愿归入黄巾军的百姓,他们也没放过。
“子陵的顾虑,我也曾有过。可你以为他们真的能推翻朝廷吗?能够缔造那个致太平的时代吗?何况烧杀抢掠习惯的太平道信徒们,此刻可还保持他们的初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