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唱就唱。来，喝酒！”

肉考得滋滋作响，酒也是醇厚甘烈。喝了一会，珞雪就觉得有点上头。这个世界里的酒一点不逊于自己以前的现在。果然不同的世界，历史终究不同。

喝得兴起，珞雪直接唱了起来。这次，玉常也跟着唱。离锋和定国公笑眯眯的听着。不大一会也跟着一起唱起来。

这首沧海一声笑，越是上了年纪，越容易被感染。四人没有了尊卑长幼，如同好友般喝着酒，吃着肉，唱着歌。

最先喝倒下的是大哥玉常，然后是老国公。离锋把两人送回房，珞雪收拾东西。等珞雪收拾好出来时，便看见离锋在一块巨石上打坐，还摆出很多奇怪的姿势和手势。之前刚进院子时，珞雪便注意到这巨石了。原来是这个用途。

看了一会，只觉得离锋动作变化的频率隐隐与周围的空气像是在呼应。切离锋的呼吸也配合着他的动作。应是在修炼某种武功。

一直看着离锋的动作，直到他收功下了巨石。“您这是在吸收月华？”

离锋惊异，“你为何说我是在吸收月华。”

“难道不是？我见您呼吸时配合着手势动作和周围空气的流动。若不是想吸收月华，为何要这样做？”

“你知道！”

“知道什么？”

“月华之能。”

“额！猜的。”她能说她听羽琪说过么？羽琪当时是嫌弃上一个世界里除了灵气，连月华之能也没有。珞雪这次向她打听了月华的事。

“这如何能猜得？别人都不知道，你不可能是听说的。”

“额，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猜的。”

有些失望，离锋叹气。“丫头，你知为何他们都说我是疯子么？”

“听说了一些。”珞雪站累了，直接为离锋和自己到了茶，坐在石桌旁。

“人人都觉得我自废内力重新修炼，是疯子之举。却不知道，这世上修炼的内功都是错的。武艺是人的工具，发出去的招术不该消耗人自身的精气啊！”离锋说的有些痛心疾首。

“前辈，我没修炼过任何内功，不是很懂你说的话。”

离锋想了想才又对珞雪说：“现今武林，所有人的修炼都好比制作眼前这样的茶壶。锻炼身体就是打造这个茶壶，锻炼的越好，壶便越大越结实。那壶造好了，丫头，下一步你认为该做什么？”

“自然是装水啊。”

“对，但是没有水。所以大家做好了壶，需要往外到东西时，只能打坏了壶，把做壶的土倒出来。然后把壶修好，下一次再把壶打破。周而复始。你说这是不是错。”

珞雪惊讶，她从来没练过什么内功，也没有与人对战过，自然不知道这个世界人们是如何使用内功的。离锋作为曾经的武林第一，自然比谁都了解这个世界的武功修炼。

“所以，我说，都是错的。我研究了各种武功，想要找出另一条道路。没有前人留下的武功，我可以自己创造。我尝试了很多种方法，试图在壶中装入水。”

“但是这个世界上没有。”珞雪一下子明白了离锋要找的是什么。灵气，月华、紫气等等诸多的能量种类，都在其他的世界里出现过。羽琪说过，尹静也说过。珞雪自己也接触过雪菱花，自然感受过它的奇异。虽然自己不会吸收，但是羽琪吸收的时候，她是有感觉的。可这个世界，珞雪从来没在任何东西上感受过那种奇异的感觉。所以她一下子明白了离锋痛苦。

明明知道应该有，但是这个世界就是没有。离锋不能如自己一样离开这个世界。他甚至不知道有其他的世界。他在自我肯定与自我怀疑中来回徘徊着。没人能肯定他，他自己都拿不出让自己相信的证据。

离锋看着珞雪的眼神如同看到知己。终于有个人懂他，知道他在说什么。连老友听他说这些时，都只是摇头，眼里全是迷茫。可面前这个丫头，她那一句“没有”用的确实肯定，好像她知道应该有一种东西可以做壶里的水，但是这世上没有。

“你...你为何一下子便知道没有？多少比我还老的江湖老怪都不能理解我说的没有，他们说我是痴傻。连你祖父都并不能理解我说的东西。你为何一下子就明白了这世间没有的东西是何？”

珞雪看离锋的眼神有些悲伤，她极力克制自己不露出怜悯的眼神。没有回答离锋的问题，而是低头道：“如果我们是被困在一个巨大的盒子里，那么旁边是不是也有一个盒子，盒子外面的世界是什么样子？所以您说这世上没有，那我就想，其他的盒子里会不会有呢？您说的可能都是对的，但是我们这个盒子里，没有您要找的东西。”

离锋听了珞雪的话还在思考。脸上一会兴奋一会失望，最后是颓然。“没有啊！”接着是一声长叹。

过了很久，久到珞雪以为要陪着离锋在这坐一晚上。离锋才开口，“小友，你能告诉我一句实话么？”

珞雪心里“咯噔”一声，坏了，自己嘴巴又没忍住。见离锋可怜，便想让他肯定自己，不要在迷茫徘徊中否定自己。那样对这样痴迷武学的老人太残忍。但是自己的多话，不晓得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后果。

叹了口气，“您说吧。”

“你，是不是知道外面的世界。”

珞雪看着离锋不语。

“我知道你对里面那老家伙没有恶意，而且还在保护他们一家。我自然不会多话，你就当可怜我这个老头子，你说句实话。”

“我也给您打个比方吧。有一个巨大的书架，上面的书不知道自己被摆在架子上，也不知道自己的下面还有其他的书，不知道其实自己的上面也有书。因为书架太大了。同一个时间，上下两层的书，发生的事情可能相同，可能不同。”

“你是说我们就是那些书？”

“不，我们都只是书里面的字而已。”

离锋惊住。“我们只是里面的字？”

“对，我们很渺小。每个人都很渺小。所以你问我，是否知道外面的世界。我只能说，我也不知道。因为我也只是一个字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