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这些并不是今天才知道的,早就清楚了李婆的为人,早就意识到自己一无所有,之所以现在才如坠深渊,也是源于自己的这种愚蠢吧。如果不是李婆到来,不是她说什么“代表儿子”,沈溪仍会在那痴痴的等,等那个说的出山盟海誓,同样下的了重手打她的男人,在两人分道扬镳时给她一点怜悯。
靠这点怜悯,妄想他曾爱过自己,她沈溪是一个值得被爱的女人。
她还爱秦何吗?柴米油盐,日夜操劳,恐怕每一个跟她一样亲力亲为抚养孩子重任的女人,是不会经常思索“他爱不爱我”,“我爱不爱他”这些虚无缥缈的问题的,爱情成了节日里摆在朋友圈里的“仪式感”,鲜花、烛光晚餐、首饰之类的礼物即是“他爱我”,或者“我爱他”的标志。
爱情被物化了,便从情感上的体验变为有价格标码的物品。而年轻时悸动的心,人约黄昏后,秉烛夜话,爱情萌芽时的情形被远远地遗忘在岁月里。与其说沈溪还爱秦何,不如说她爱的是家的其乐融融,爱的是在这个家里健康成长的孩子,爱的是以为的爱情,带来的一种完美的家的状态。
她走过桥头,想起了韩箫音说过的“家庭暴力在离婚时是有利证据”,脚下忽然沉重如铅。倚在桥边上,给大学室友,现在同样在一家幼儿园做老师的于珍去了电话。
掐指数数,两人大半年没联系了,日子一天天过着。
“珍珍,上课呢?”
“没,今天请假,在医院呢。”
“你怎么了?”
“我儿子头摔破了,刚缝好针,简直把我气死了。”
“啊?在幼儿园里摔的?”
“在家摔的,这两天幼儿园里事情特多,我就让我老公晚上带孩子睡觉,他倒好,自己先睡着了,儿子从床上掉下来那么大声音他都没听见,孩子哭得哇哇的,他呼噜照打,你说气不气人,当爹的就没长心吗。”
沈溪尴尬地笑,本来想找人随便聊聊,这下她反而成了于珍的情绪垃圾桶了,哪有资格评价别人的老公,避重就轻道:“你们园里在忙什么呢?”
“还不是因为你们的园长出了事,我们要写品德保证书,弄什么防范计划,你说男老师写写就算了,我们女老师还要写,真是的。家里没个帮忙的老人,老公又不给力,我是每天上班带别人家的孩子,回来弄自己家的孩子,狗都没我这么累,还好孩子没事,要是摔了个好歹,我离婚的心都会有。”
“你真想过离婚啊?”沈溪刚想说出自己要离婚的事,于珍打断她道:“没法子啊,你说我没生孩子前也没长双火眼金睛,哪晓得自己的男人会懒成这副德性,哎,我们宿舍里就数你的命最好了,老公能挣钱,又对你好,女儿多才多艺,你简直就是人生赢家啊,以后少在朋友圈里秀恩爱啊,快把我们酸死了。我是不指望我家那位给我送花送礼物了,他能替我分担点,我就阿弥陀佛了。”
沈溪臊的恨不得钻到地里去,原来她在朋友眼中竟是这么一个人,真是缺什么显摆什么。
她搪塞了几句,于珍的苦水却是吐也吐不完,说的嘴皮子都翻不动了,才依依不舍地把电话挂了。
她给哥哥沈铭打了个电话,说钱要晚点还了。沈铭一会支支吾吾,一会连打哈欠,键盘声噼里啪啦的,听不出他的态度,他亲切点吧,沈溪能感到温暖,他冷漠点吧,还能找个理由生气,可他就是爱搭不搭的,你说我就陪你唠两句,你不说我也不说。
他压根不会考虑沈溪打电话的目的,甚至似乎连跟谁在通话也不在意。
“哥,妈呢?”
“妈,沈溪!”沈铭忙把手机递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