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教过,我忘了,我想跳给妈妈看,妈妈说等她有空了再看,她一直没空,我不记得怎么跳了。”
“那你喜欢做什么?”
“没有特别喜欢的,反正一天很快就过去了,过完一个生日,又长了一岁。”
天色渐黑,晚霞躲到了云层后面。
路向往围着滑梯反复地跑,正着滑滑腻了,反过身子来滑,扭着双腿滑,自娱自乐,丝毫不倦怠,两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说着话。
王照望着她,没有不耐烦,她有耐心,甚至渴望多看路向往一会,仿佛看着儿时的自己,一个人蹲在地上研究蚂蚁搬家研究上几个小时。
小小的王照同是什么都明白,大人的问题什么都能听懂,回答时却语无伦次的,带着孩子世界里的某种不屑。
突然路向往跳下来, 跑到王照旁边,张开双手:“阿姨,抱抱!抱抱向往!”
“你磕到了?”
“没有,没有,阿姨抱抱!抱抱!”
王照只好抱起她,小小的向往很轻,她紧紧地环抱住王照的脖子,小手巴在王照的脖颈后,冰冷的脸颊贴在王照的耳边,嘴里喘着轻微的气息。孩童光滑的肌肤上有着面霜的香气,奶香味,和顽皮后的汗水味。
王照下意识地紧紧抱住她,眼眶湿润。
“阿姨,怪兽把太阳吃了,我怕。”
“不怕,我们不怕怪兽。”
“想妈妈抱抱,妈妈的头发是冰淇淋味的,妈妈喜欢穿毛衣,妈妈的手热乎乎的,想抱抱,妈妈身上有妈妈的气味。”
“想跟妈妈一起睡觉?”
“不想妈妈去工作,想妈妈接我放学,看妈妈笑,搂着妈妈睡觉。”
“是不是很难受?”
“嗯,难受。”
“想哭?”
“嗯。”
王照的泪水落下来。
想起那年的那个小女孩,站在黄昏的大街上,一个人被迫接受黑暗,四下里全是狰狞的目光,垃圾桶变了形状,路灯张开了血盆大口,自行车的铃声叮铃一响,心脏跳到了嗓子眼。没有人过来跟她说话,她手里拿着冰冷的烧饼,豆腐脑,油墩子,冰冷的硬币。
画册上的字模糊了,越看越吃力。
母亲在视线里,不在视线里,心跟着跳,买水果的人的大嗓门,运货的卡车,他们的脚步,牵不到的妈妈的手,晚饭撒了,妈妈的骂声,困了,蜷在沙发里,一个人缩在被窝里,天终于亮了。
大人们的眼里是没有黑夜与白天之分的,他们好像没有经历过小孩子的阶段,才会那么不懂孩子吧。
不是每个孩子都有理想的,有的孩子的理想只是盼着白天来临。
“阿姨,我什么时候能见到妈妈?”
“我会有办法的。”
韩箫音绕了远道,回家用的时间比平常多了一倍,只为了甩掉可能在盯着她的跟踪者。她认定白天鹅的那位员工不是冲着余擎,而是奔着她而来的,在相亲时他放过的狠话仍在耳边回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