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见林宗师了!”
“还有余海大宗师!”
“三教洞,天仙宫……一下子来了四位大宗师,南崖插翅也难逃了吧?”
弟子们有些发呆。
一下子出动四位宗师,这可真是难得一见呢。
他们隐隐感到热血上涌。
心头莫名的有一股激动。
虽然动手的不是他们,但修道之人,谁还没幻想过此情此景?
一剑斩妖邪,拂尘定乾坤。
便是死了,也能留名于世间。
然而,他们很快发现,似乎有点不对劲。
四位大宗师联手之下,南崖竟然游刃有余。
而且,他站在那里,双脚都没有迈开一步。
他们感到不真实的虚幻。
崆峒山虽大,但南崖也并非无名之辈。
因为南崖年轻时的一些事迹,崆峒山上,几乎人人都知南台通天观有一个南崖。
此人虽然不是通天观受箓弟子,却与观棋相交甚好。
通天观曾遇过几次麻烦,其中都有南崖的身影。
可是,他们印象之中,南崖只是一名真人。
若论道行,怎么也没到大宗师的水准。
可今日却见他一人对四人。
竟还不落下风。
林平海四人越打越惊。
直到他们侧目一瞥,看见地上那几具庞大的尸体,心头陡然升起一股惊悚感。
再加上与南崖交手,从他身上感受到的强大。
四人发现了一个令他们略感绝望的信息。
南崖的道行,远在他们之上。
这十天来,他待在这里,似乎,就是为了今日准备。
他已经处在突破的边缘。
他们甚至怀疑,难以随时都可以突破。
至于为何压着不突破,他们不清楚,也不感兴趣。
“去!”
南崖手腕一翻,多了三张纸片人,随手一抛。
纸片人迎空暴涨,眨眼化作了三个南崖。
剪纸成人。
道门法术。
这法术当不得大神通,只是寻常道士,鲜少会用。
一来剪纸成人所化,实力有限。
若非道行压过对方太多,所剪之人,也并不能带来太大的优势。
其次,便是这门符篆之法,实在是太麻烦了。
不过平常时候多做些放在身边,有总好过无。
三个纸片人,看上去与南崖无异,只是脸上没什么表情,双眼空洞。
三人拦住三人,南崖抬手抓住林平海挥来的拂尘丝,用力向后一拉,以蛮横的姿态破开他的道法。
林平海身子失去平衡,索性放开拂尘,一记拳印砸出。
“嘭!”
南崖抬袖就挥,霎那间,林平海呼吸都要止住,巨大不可阻的力量让他手臂折出一个惊人的弧度,身体也被抽的倒飞。
最终砸断几颗树,才止住了退势。
他忍住喉头的腥甜,手捏土遁的法诀,立刻就从原地消失。
南崖瞥了一眼,有些遗憾。
倒是忽略了这些老东西的谨慎和果断。
他们不是年轻的道士,知晓不可敌,必然不会冲动。
也一如他们自认为斩杀南崖并非难事,却也不敢小觑,所以出手就出手,一句废话也不会多说。
如今明知不敌,最愚蠢的就是继续留下来。
最聪明的做法,便是林平海这般。
至于外人如何看他,与他无关。
“给我一具龙尸,我也能破开筑基,踏入冰肌玉骨!”
余海大宗师心头怒吼。
若是十天之前就来,定然就是不同结局。
可那时,他哪里知道这些事情?
他心头恼恨。
此刻与这纸片人交手,竟然都能被拖住。
越是感受到南崖此时的强大,心头就越是恼恨。
龙尸,便是他这位崆峒山的大宗师,想要得到也困难重重。
玄真等人如此近距离观看南崖与几位大宗师交手,更是震撼,以及绝望。
其他人或许不懂,但是他懂。
四位筑基的大宗师,竟是不能奈何南崖半分。
就算军部动用武器,恐怕,南崖也能活下来吧。
玄真的眼神,不禁暗淡。
这真的是一个令人绝望的信息。
观棋此刻的右手,已经悄然握住了剑柄。
他在等待机会,寻找最合适的出手机会。
南崖的强大,令人绝望。
他知道,自己即使寻到机会,成功的几率也不会太大。
甚至,可能因此搭上自己的性命。
即使南崖与他关系匪浅,他也不认为,以南崖的冷静理智,会放过自己。
但他还是在寻找机会。
“赵统领。”明一忽然出声。
赵冠经历了愤怒,随后是震撼,现在,则是无尽的后悔。
这里任何一个人,都猜得到,南崖为何会突然变得如此厉害。
正是因为他从多玛群山带来的几具尸体。
而等待的十天,就是他从筑基踏入冰肌玉骨的时间。
最关键的十天时间。
赵冠给了南崖。
“去请军部的镇将来吧。”明一说道。
赵冠露出苦涩笑容:“现在请,也来不及了。”
道门有大宗师,军部强者,被称为镇将。
上次前来的高丈,便是一方镇将。
与统领平权,可调千军,目之所及,皆可镇压。
这是军部真正的天骄人物。
虽然,道门大宗师,佛门大师,儒教大师,武道宗师,以及军部镇将和97号部长,可并列。
但事实上,这六个势力,以军部镇将为最强。
这一点,毋庸置疑。
道门大宗师,道行并非唯一标准。
资历,贡献,才是最重要的。
佛门大师,儒教……也都是如此。
而军部,若想成为镇将。
摆在第一位的,绝对不是贡献。
而是实力。
实打实的实力。
没有绝对的实力,是绝不可能成为镇将。
或许道门大宗师,有开窍境的。
但军部镇将,绝对没有筑基之下的。
“那就去山上,请道门大前辈。”李文民望向群山:“赵统领的身份亲自出面,应该请得动。”
赵冠问:“哪位大前辈?”
李文民道:“中台,朝天门,飞升宫,柳山遗。”
“柳山遗!他还活着?”听见这个名字,赵冠瞪大了眼睛。
李文民道:“赵统领,你得快一点了,他们似乎撑不了太久。”
“南崖并非不能速战速决,只怕是…一炷香时间未到罢了。”
赵冠心头一紧,向下看去。
南崖施了道法,竟是弄出了三个分身。
若他们三人也撑不住,下一步,南崖要做的,恐怕就是解决下面三百多人。
武器对他,也难以起到作用。
心念及此,赵冠不再耽搁。
“有情况立刻通知我!”
丢下这句话,赵冠身如一阵风,快速的向着中台疾驰。
此处南台,距离中台有不短距离。
赵冠必然是来不及了。
何况,就算他去了,也不见得就能寻得见柳山遗。
“江河住持,带人回去吧。”李文民说道。
这位北台上清宫的住持,摇头道:“我若是再退,崆峒山便无人了。”
他看出了李文民几人的决心。
若是下面余海三人不敌,他们必然会义无反顾的冲上去。
即使身死道消,也不会退后半步。
但他可不觉得,李文民几人,能拦得住南崖。
虽然他自己也就是无垢之境,但他却不能退了。
江河环首四顾,他看见弥陀寺的高僧,看见观音堂的维那,也见到了斗姆宫的真人……
与他一样,都没有退。
时间一点一点的走过。
某一刻,下方。
一直静立不动的南崖,眼眸微微一动。
脚下的线香,终于燃到了最后。
他抬首扫视四周,依旧没能见到陈阳的身影。
“陈玄阳,你可真是太令我失望了。”
低声自语了一句,南崖忽的高声道:“陈玄阳,记住这一天。军部三百一十八人,都将因你而死!崆峒山三位大宗师,也将因你而死!”
“这份因果,你逃不掉!”
声音扩散,他所言之语,让余海三人心头的危机感,一瞬间提升到了极限。
“铮!”
一声剑吟。
南崖已然握住一把木剑,却发出金铁的铿锵之音。
木剑之上裹挟一层剑芒,目光凝动间,抬手一剑刺向宗师楚青云。
剑芒匹炼,激射而出。
楚宗师全身绷紧,刚一剑劈腿纸片人,一抬头,看见一道剑芒迎面刺来。
他双眸放大,下意识抬剑。
“噗!”
剑芒快他一步,从胸腔洞穿而过。
炽白色的剑芒从后胸透射而过,楚宗师的身体宛如被定在原地,一动不动。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安静,所有的画面也在此刻被定格。
楚宗师的胸前,多了一个血色的窟窿。
鲜血汩汩的涌出。
他的双眼,一片灰色。
“扑通。”
楚宗师仰面砸在地上。
这一日,崆峒山楚青云大宗师,陨落。
他的死,在余海二人心田蒙上一层阴影。
二人没有任何的犹豫,来不及多做悲伤与愤怒,便立刻要逃。
“轰轰!”
一声声巨响,从四周毫无征由的发生。
望着突然塌陷的山峰,滚落的巨石,倒塌的大树……
两人心脏猛地一紧。
与此同时,南崖接连丢出十多张符篆。
同时口中念着神将咒。
咒语之下,十多张符篆像是被一根细如发丝般看不见的线串联着,如爆射的箭矢,射向二人。
就在此时。
一柄窄窄的剑刃,携带破风声,从身后袭来。
南崖没有回头,任那破风声袭向自己。
直到剑刃刺穿了道服,没入他的后胸,南崖也没有回头。
看着刺入南崖身体的长剑,观棋眼中闪过不忍:“这是你的生死劫。”
“祸起西北……”
南崖眼神恍然。
直到此刻,他才想起。
当初观棋替他测命,生死劫,可是在西北啊。
当时他就身处通天观,也唯独忘记,崆峒山,本就处在西北之位。
“这一剑,我承了。”南崖望着被困在神将符与山崩之中的余海二人,说道:“这些年住在通天观,我受你人情,本打算今日一并还你…既然你不愿承我这份人情,那就以这一剑,代还吧。”
已经没入身体的剑刃,此刻正一点一点的被排出身体。
观棋面目凝重,几乎不可相信。
这一剑……
当剑刃被完全挤出身体,南崖转身,抓住他的剑,竟是以肉掌将其捏成一团。
而后,一步跨出,与他擦肩而过,来到了玄真的面前。
望着面前突然出现的南崖,玄真几乎是第一时间暴起出手。
“咔!”
南崖出手如电,打开他的双臂,锁住他的脖子,将他从地上提起,举在半空。
“放开我儿子!”
南台上,李远山怒声咆哮。
玄真母亲,嘴唇轻轻发抖。
霍水仙双眼蒙上一层水雾,这就是他的灾劫吗?
就在自己的面前,自己却什么也做不了。
南崖无视这些声音,左手举起玄真,右手抓住木剑,慢慢的抵在玄真的心脏处。
“陈玄阳,我的耐心不多了。”
“因为你,已经死了一个大宗师。”
“很快,另外两个大宗师也会死。”
“你的师兄,也会死。”
“一切,都是因为你。”
南崖大声的说道。
他不信,陈阳会没有来崆峒山。
他一定来了,一定就在山中。
并且,这时候,就是斩杀陈玄阳最好的机会!
不能施展秘法,任他再如何天才,只要他露面,便一剑斩了他!
不,不能就这么杀了他。
抓活的,才能利益最大化!
抓他之前,先将他丹田废了,手脚也废了。
他秘法就是再逆天,也无法改变。
“陈玄阳,你还不出来吗?”
南崖再吼一声。
然而,依旧没有任何的回应。
“玄真,你的师弟,不肯救你啊,要怨,也别怨我。”
南崖摇了摇头,为他感到十分的遗憾。
手中的木剑,也悄然的破开他身上的衣服……
却在此时。
“嗷!”
一声似虎似龙般的吟叫,穿透天际。
突然而至的动静,让得众人从紧张之中短暂抽离,纷纷看去。
千米之外的天际。
一条浑身金鳞的龙鲤,眨眼间化作真龙,身躯盘绕高空,足足十多秒方才散去。
方圆千米,皆能感受到一股淡淡的威压。
“陈玄阳,你果然来了!”
“鲤鱼化龙…”南崖双目精光爆射:“筑基,原来你在筑基!”
他对那方向道:“陈玄阳,滚来替你师兄收尸!”
片刻之后。
那个方向,传来了他期盼已久的陈阳的声音。
“你求死,今日便送你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