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西神婆不再说话,只安静的守在里屋,始终没有亮灯的房间传来划火柴的声音,蜡烛的光点亮并不大的房间,透过门帘传递一股神秘的感觉。高人手中的蜡烛向来都有各式各样的用处和意义,绝不是普通人用来对抗停电和插在蛋糕上的基本使用,对此十分明白的大诚小声提醒神棍阿宏,被耳朵灵光的湘西神婆听见,幽幽的说道:“关公门前不耍大刀,放心好啦,这是最普通的蜡烛,是我在他家柜子上面看到的。我喜欢蜡烛,它比灯泡强百倍。”
为了不让两位看门道的高手打起来,王武的大姑连忙说道:“神婆说的没错,前几天忽然停电,家里点了蜡烛,来电后剩下的小半支蜡烛一直摆在柜子上没有动过。神婆啊,您要是嫌蜡烛不够使,柜子左边最下面的抽屉里还有,您随便用,不必客气。”
湘西神婆说道:“别顾虑我,你还是赶紧帮忙准备东西去吧,他一个糙男人怎么可能知道如何煮糯米水啊。”
大姑应了一声,连忙出去帮忙。不多时,王海洋带着神棍阿宏要求的东西回到房间。二花一直默不作声的守在王武身边,多年未见的儿子长大不少,可是眼下这番模样实在令人心疼。神棍阿宏请她躲开一下,就算再心疼,也还是要以救人为先。
二花抹着眼泪躲到一旁,神棍阿宏将王武的裤子脱下来,在下面垫上一块塑料布,把消过毒的银针扎在右边大腿的每一块阴斑上。王武十分瘦弱,也许是发育缓慢,也许是被阴鬼纠缠,惨白的腿看上去一点力气都没有,像一双筷子笔挺纤细。上面的阴斑没有想象的多,却也不少,共有五大四小整九块。阴斑随机生长,上到大腿根部,下到脚脖子。一块阴斑对应一根银针,确定稳妥后神棍阿宏又将香灰尽数洒在用糯米熬制的热水中。
里屋的湘西神婆说道:“糯米有祛阴驱邪之效,水走阴,火为阳,以火沸水,视作以阳驱阴,阴中有阳,阳中有阴,辅以糯米,是一良方。只不过王武身上的阴气太邪,曲曲一碗糯米水不足以将其赶走。”
神棍阿宏说道:“所以我才在屋里点燃一支驱魂香,以银针钉住将驱之阴。”
“你说燃香,可是我没有闻到气味,原来是驱魂的香,难怪闻不到。”湘西神婆说道:“如此说来,你把香灰倒在糯米水中了?”
“正是。”神棍阿宏自信的说道。
驱魂是为了赶跑屋子里存留的脏东西,钉阴气是为了留下症结所在以驱之。正如跑进菜地里的野猪,如果对方一而再再而三的出现,与其继续将它赶走,不如想办法把它留下,以绝后患。
在神棍阿宏的要求下,大诚挽起袖子,双手浸泡在盆里,用糯米水擦拭王武的整条右腿,从脚趾到大腿根,一遍又一遍,不能错过任何一块肌肤。趁着这个时候,神棍阿宏请王海洋继续讲述之后的事情。
王武并没有把遭遇告诉大姑,只说自己在玉米地里睡着了。当天晚上,他不断的回忆每一个细节,如果大庆没有撒谎,自己在玉米地里见到的会飘的大庆是什么东西变的?那个没有下巴,满身是血,身穿军装的男人又是哪里来的?为什么抱着大庆不让他过来?难道军人好心救自己?
孩子的心思不如大人,尽管十分诡异,想着想着也还是睡着了。夜里他做了个梦,梦见大庆在玉米地里蹦来蹦去,好像踩在弹簧上,可是每一次都没有落地。月光下的玉米棵有两米多高,大庆渐渐蹦向远处,直到王武看不见他的双脚。大庆每一次蹦到最高处,都只有脑袋露在玉米棵的外面,显得特别诡异。他依然咧着嘴,一会儿哭,一会儿笑,哭中有笑,笑里带哭。王武正要跟上去,却发现巨大的月亮被漫天的晚霞代替,烧火的颜色十分艳丽,在这绝佳的美景下,大庆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满身是血的军人安安静静的站在玉米地的边缘。
王武被院子里的吵闹声喊醒,出来一瞧,原来是李奶奶的闺女,不知因为什么特别生气的和大姑说话,大姑明显理亏,一直在道歉。见王武走出来,那个凶巴巴的女人不依不饶的往这边走,大姑怕她打孩子,急忙挡在前面,那女人以为大姑要跟她打架,立刻摆出什么都不在乎的野蛮模样。
大姑也不是好惹的人,只不过因为理亏,因为担心对方身体不好,以及李奶奶为人友善,不愿意撕破脸,可她有个底线,那就是不能打孩子,否则天王老子都拦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