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吹口哨,满地金石玉器呼啦啦冒出火焰,顷刻间烧成蒸汽,掘地三尺都找不到一丁点灰烬。
张长生立马感觉肩头一松,贪痴尽除,杂念全无,心中贪欲被焚得干干净净。
这金石玉叶术,变出的是人的无限贪念。
把人心中的贪欲变成金财玉宝,一把火烧个干净,其实是一门修养身心的秘术。
要说这贪欲财不烧,偷偷用掉会如何?
贪欲成祸,必有灾殃。
……
天光渐明,更夫熄锣
北杂街的早点摊支起来,张长生出了敛尸庄,围着砍头的牌楼跑圈,早睡早起锻炼身体。
这种场面给左邻右舍瞅见了全都害怕得绕远逃走,这敛尸庄的小结巴,不知道又发什么神经了。
锻炼过后,找了个早点摊子,买了炒肝炸圈,坐下慢慢吃,不经意间瞥见给他端饭的跑堂伙计,看着像在哪见过。
咿!想起来了。
这不钟御史救的那个逃荒灾民嘛。
张长生昨夜缝的那具尸体,在朝堂辱骂圣人的钟御史,被打死入葬后,家人觉得灾民晦气,打断左腿,逐出府邸。
没了钟御史,这灾民依然是灾民,他断了腿,扛包拉车的重苦力活计根本干不了,只能给人做杂役,跑堂送饭。
皮影戏中之事不是故事,而是这京城街巷市坊每天都交织的物事人情,是黎民百姓每天都挂嘴边的“日子”。
这次偶遇,倒是让张长生感觉到,京城虽然大,但江湖终究是人交织组成,自己和皮影戏里见过的人和事,并不是完全没有联系。
……
炸得焦香四溢的酥圈儿吃完,热腾腾的炒肝呼啦下肚,腹中暖饱。
张长生拿起牙签剔了剔牙,拍下四枚铜板,这是殡葬司发给敛尸匠的吃饭钱,每月虽然不多,但至少够用。
预计时间快到了,敛尸庄里那具尸体也该被收拾走了,张长生刚想抬脚往回走时。
街边旮沓里跌跌撞撞,脚步蹒跚的走出一人,正走到西牌楼街口。
往泥地一瘫,咽气了!
大端朝皇城跟下,朗朗乾坤,当街殒命,曝尸街巷,周围行人仿佛没事儿人,都不带上去看一眼,这种惨剧一多,人早就麻木了。
张长生溜边瞥了几眼,死人一脸猪肝色,嘴边吐沫,形如枯萎恶鬼,早就被耗干人气,油尽灯枯,他一看就知道这是食物毒死的。
颠簸世道人如狗,京城内死人那是家常便饭,抽乌石散死的,家里没米面活活饿死的,生病没钱上吊跳井的,诸如此类,凡此种种,悲剧不尽。
你看那还有个戴面罩的老麻子,正搁那扒那人脖子上的暖领呢,秋老虎一过,一天更比一天寒,这保暖的东西用得上。
等等,这麻子有点眼熟啊,这不是四号敛尸庄的缝尸人吗?
张长生和他打过好几次照面儿,回想起来这老麻子干敛尸匠也小半年了,命还算孤煞,一直都活地好好的。
张长生看着市井的尸首,扒尸的活人,感慨大端朝物产丰富、民生滋润。
然后回到自己的敛尸庄。
……
罗癞子的尸体被公家的人领走了,找个乱坟地挖坑埋了,这不干人事的无赖流氓,人嫌狗不待见,没人愿意花钱给他办丧事。
但即便丧事简办,公家也是包揽了把尸体从敛尸再到埋葬的全过程。
张长生其实一直都很好奇这一点,这里对殡葬仪式过度重视,哪怕是横死街头的无人尸体,也会被公家拉去敛尸待葬。
虽然一切简单,都是野坟场劣棺木,但殡葬的程序始终是完整的,就好像不按这套规矩来,会发生什么不好的坏事。
御医院给的说法是防止瘟疫,这说法经不起推敲,也就骗骗平头百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