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眼睛再次睁开,已经日落黄昏。
澡盆里的水泡了一夜彻底凉透,原本浑浊的药液变得清汤寡水,想来药物已经靠着热气,蒸腾进入身体。
张长生从澡盆站起来,身体上没什么不一样,这毕竟不像是吃龙筋虎骨丸和乌泥金创膏时,有那种明显的肌肉变化和力量增大,身体的功力不增不减。
这更不像吃孔雀胆和老菩提时,感觉到充足的炁息脉络游走,这药汤并不能改变身体的能力,似乎没有丝毫的改变,但是……
张长生沉下心静静体会,他能清楚感知到一种“包裹感”,人生诸苦,生老病死爱憎恨,“病”之痛苦像雨天泥泞的污渍,正被从身体里渗出的细密柔软之软壳挡在外面,丝毫不不得入内。
舍得,舍得……咣。
张长生脑中灵台一闪,随后心思沉稳下来,“病”之痛苦完全阻挡在外,他能直观感受得到。
神农祛疾体,成了。
以后,疾病症候,全然不敢近他身前。
不再有伤寒风湿,不再有疫病瘟神,不再有身体缺失,不再有器官疼痛,不再有吃辣上火口舌生疮。
哎呀,有这么健壮无病的身体,这才是人最宝贵的东西!
麻刑死人缝补好,奖品甚好,张长生通过敛尸卷,又得到一幅健康的神农祛疾体。
只是,他也从皮影戏里观察到一些蛛丝马迹,关于那“麻刑”,怎么说都有传染的可能,一旦犯病蔓延,后果不堪设想,张长生心想必须去看看。
今晚,没死人送来,恰逢万家灯火,月色正美,是喝花酒的好时机。
张长生关好庄子,去了南院胡同。
不比烟雨江南那吴侬软语移步换景的别致园林,京城的秦楼楚馆更多是开在四通八达阡陌交错的胡同四合院。
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彩绸街灯一亮,黑灯瞎火的胡同烛光通明霞光满地,那站着许多脂粉佳人,这儿靠着许多玉面小倌。
琵琶胡琴,丝竹管弦,慷慨激昂的北曲杂剧,悲哀悠扬的南曲昆腔,别看戏院里的红角儿风采照人,这南曲戏班养的戏角,有那唱上二三十杂剧,也走不出南院的。
这和张长生前世的那些演艺圈明显一模一样,混出来的名气金钱,香车美女唾手可得,混不出来的只能乞人牙惠黯然收场。
前世看的明星撕逼,整容微调磨皮瘦脸,靠睡上位朱唇万人尝,他已经感觉恶心,心里好奇究竟有什么魔力,可以让人走火入魔追逐名利至此,跟古人比起来,简直是小巫见大巫,古人有比他们更为卑鄙不堪的行当。
张长生进了南院胡同,到处都有穿着清凉艳丽的艺女搔首弄姿,往前一走,更是被明眸皓齿的玉面郎君撞了满怀,有一人跌跌撞撞闯进他胸膛。
“郎君救我,有恶徒要杀我。”
张长生低头细看,心里大喊一句卧槽,怪不得勋爵官宦喜欢包养那优伶相公,真是我见犹怜。
京城的南曲戏班有蓄娈优的路子,每年都要挑选幼年男童几十人,明眸皓齿、眉眼温柔、肤白细腻,肢体窈窕,大多从江南杭苏之地买来。